精致的一小碗魚翅,一碟炒青菜,一條清蒸魚。
蘇西原本以為可以與他們父女共膳。
蘇西找到一疊希治閣電影錄影帶,逐套看下去,直至天蒙蒙亮。
朱啟盈輕輕推開門,"你也沒有睡?,,
“擔心,怎麼睡。”
“昨夜我想,一個人不必大富大貴,單是一生晚晚可以安然人睡,已經足夠。”
“誰說不是。”
蘇西與啟盈談得甚為投機。
她送來更換衣物,"別嫌棄。”
“怎麼會。”
蘇西淋浴更衣,穿上啟盈的白襯衫藍布褲,十分合身。
朱立生在樓下等她們。
一家三口出門去看朱啟東。
看到了也就放心了,隔著玻璃說話,啟東精神尚好。
啟盈不忘調皮搗蛋:“這下子可不能接吻了。”
腿上傷口遮著看不見。
蘇西把手按在玻璃上,啟東連忙也把手按上,手掌對手掌,有無言的安慰。
啟盈問:“你倆幾時訂婚?”
啟東笑,"出院再說。”
蘇西本想分辯,可是今日實在不是時候,對方死裏逃生,怎麼好意思在這種時刻攤牌。
且擱下來再說。
“你自己告訴媽媽吧。”
啟東卻說:“不用了,我都沒事,還叫她趕回來幹什麼,母親的緊張與旁人又不同,極之慘烈悲壯,別讓
她知道,也就是盡了孝心。”
說得那樣有道理,一致通過。
蘇西說:“我下午再來。”
直接返回公司,一迸門就有人叫她。
抬頭,發覺是蘇周。
蘇西連忙握住她的手。
蘇周微笑,"真有你的,到今日還一大早來上班。”
蘇西忙問:“有事找我?”
“我特來道別。”
“你又要到什麼地方去,身體可以應付嗎。”
“我母親叫我到紐約進修。”
蘇西沉默。
“上回叫蘇進走,現在又輪到我,我們都不配留在她身邊,她容不下我們。”
這位太太真難相處。
“蘇周,你好好保重。”
“我已經聯絡了一位優秀精神科醫生。”
“那我就放心了。”
“蘇西,請你替我留意蘇近,她最近與一形跡可疑的畫家來往。”
那人是畫家?蘇西想。
“我會幫眼。”
問得奇,答得也奇,蘇西與她們全無來往,如何幫忙?
“家裏沒有溫暖。”
“聽聽這陳腔濫調。”
“這是真的。”
蘇西歎口氣,"那麼,我但白的跟你說,我家也一樣,我開始懷疑世上家庭多半如此。”
“都是因為一個對感情不負責的男人。"蘇周輕輕說。
講得好。
但那是他們的父親。
蘇西說:“小時候,我家從來不過年,冷清清,我最向往像兒童樂園封麵中孩子們那樣,穿紅衣,吃年糕,喜氣洋洋,跟父母去拜年。”
姐妹倆四隻眼睛忽然都紅起來。
她站起來告辭。
蘇西送她到電梯大堂。
蘇周忽然攤開手,把一樣東西交還給蘇西。
電梯門打開,蘇周走進去,電梯下去了。
蘇西呆呆地看著手心,那是一隻女裝鑽表,蘇西認出屬於同事蔣女士所有,不知如何,她又去扒了來,蘇周這手腕出神人化,不曉得怎樣練成,十分神秘,有這個本事,到了紐約,想必不會寂寞。
回到公司,見蔣女士滿頭大汗亂哦,有人在問她:“你肯定剛才還在腕上?”
蘇西笑笑問:“可是找這個?”
“唉呀。"大家鬆口氣。
“我在洗手問拾得。”
蔣女士悻悻然,"這手表扣子不靈,我要投訴,"又歡天喜地,"謝謝你,蘇西,你是我幸運童子。”
中午,蘇西去探訪朱啟東。
他在看書,用熒光筆注得滿滿,看樣子是在研究功課。
做過手術的腿被繃帶綁緊緊,擱在一邊,像件不相於的包裹。
“啟東。”她喚他一聲,輕輕敲玻璃。
他抬起頭來。
蘇西做了一個手勢,表示"你氣色不錯"。
朱啟東訝異問:“你會手語?”
“隻會那麼多,同我的法語一樣,實在有限。”
朱啟東笑,"你總有驚喜給我。”
“精神好嗎?”
“尚可,啟盈一早到倫敦去了,她叫我向你道別。”
“有事嗎?”
“對她來說是大事,佳士拿拍賣行有一批明朝家具出售,她非趕去欣賞不可。”
“小公主。”蘇西堯爾。
看護過來,向蘇西笑笑,"朱醫生情況進步迅速。”
“他的腿……”
“幸虧是男生,換了女生,穿裙子難免看到疤痕,還是做男人便宜,你說是不是。”
“這道疤痕有多大?”
“腿上肌肉被切除四分之一,朱醫生未來一年須定期做物理治療。”
朱啟東開口:“你看我女朋友已經變色,請你不要嚇唬她。”
看護笑,"蘇小姐才不是那樣膚淺的人。”
蘇西也笑,"不不不,我最貪圖美色。”
正在高興,身後傳來聲音:“在說什麼?一房笑聲。”
朱立生到了。
“爸,來得正好,我須檢查傷口,你陪蘇西去喝杯茶。”
朱立生轉過頭來,"蘇西有空嗎?”
“求之不得。”
蘇西笑著跟朱立生出去。
朱立生說:“蘇西,有你的地方就有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