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往事,她有些恍惚,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的手似乎停留得過久,以致太後和宮人都看著她,就連皇帝也垂下了視線,瞅著她若有所思。
臉漲紅,她迅速收手:“臣妾失態了。”
“在想什麼?”皇帝隨口問道。
“沒,沒什麼。”
她回答得敷衍,皇帝卻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揚揚手中的那朵窗花:“這是你剪的?”
“是。”
“唔,這是單瓣梅花,這是垂絲海棠,這個是……。”他疑惑地看著手中的窗花。
顧雲羨慢吞吞道:“那個還沒剪完。”
皇帝一愣,太後卻先沒繃住,笑出了聲。他默了片刻,也笑了起來。
接下來的時間過得飛快,顧雲羨和柳色的剪窗花比賽繼續進行,最終柳色以微妙的優勢勝出。顧雲羨低聲埋怨道:“柳尚宮比阿雲大那麼多,竟也不知道讓一讓晚輩。”
柳色笑眯眯:“太後吩咐,這剪窗花雖是個遊戲,但也需得認真,不然便沒趣了。更何況,奴婢可從不敢把娘子當作晚輩。”
太後笑睨顧雲羨一眼:“你對這事倒執著得很。”
“但凡放在心上的事情,哪有不執著的呢?”顧雲羨似乎當真因為輸了比賽而十分失落,竟還歎了口氣。
柳尚宮道:“太後您瞧瞧,娘子這是在拿話嚇唬奴婢呢!大不了,奴婢便將那彩頭讓給娘子好了,免得娘子來年一整年都看奴婢不順眼!”一席話逗得殿內又是一陣大笑。
皇帝在聽到顧雲羨那句歎息時神情微動,黑曜石般的眸子瞅著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說是守歲,可明天還有元日大朝會,皇帝必然是得早起的,所以子時一到太後便催著他去安置了。這麼晚了自然不能再回大正宮,太後於是命人在長樂宮收拾出了一間寢殿,讓顧雲羨陪著他過去。
皇帝方才又飲了幾杯酒,倒顯出幾分醉態來,進了寢殿便半歪在榻上。顧雲羨吩咐宮娥上去替陛下洗漱,卻被他不耐地推開。呂川輕咳一聲:“娘子,您看陛下醉成這樣,還是您親自去吧。”見顧雲羨不動,又道,“太後派您過來伺候陛下,您也得盡心盡力不是?”
顧雲羨這才緩步上前,坐在榻沿,將皇帝扶起來。他半眯著眼睛,靠在她肩上。接過宮娥遞上的熱帕子,她小心地給他擦臉,眼看就要完工,卻忽然被她攥住手腕。
“陛下,”她掙紮,“陛下,您鬆手,臣妾動不了了……。”
皇帝卻將她攥得更緊,一用力就把她攬到懷中。榻前原本跪了三四個宮娥捧著銅盆、巾帕等洗漱用品,見到這個情狀嚇得把頭埋得死死的,看也不敢看一下。
“跟朕說說,先前你在想什麼?”是皇帝慵懶而帶三分醉意的聲音。
“什、什麼?”
“在母後殿中,你給朕拭臉的時候。朕知道你走神了。”
“臣妾沒想什麼……啊——”
宮娥們被驚呼嚇得抬起頭,卻見陛下已經擁著顧娘子倒在了榻上。呂川神情不變,從牙縫裏擠出一句:“還不快退下。”
眾人如奉綸旨,忙不迭起身退至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