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時分,夕陽斜照.
照例,季淳卿講師辦公室的門被簫夭曄大校長推開.
季淳卿單獨一人立在辦公桌前,黑著臉收拾著講義,對不敲門便擅自進入的家夥冰涼地斜視一眼,轉而繼續做自己手邊的事.
眼前的情景讓簫夭曄一臉竊喜,為再次賺到獨處機會而賊笑不已,不知該感謝自家親弟還是感謝那個上道又倔強的蘇家襖.
“你又被人放鴿子了?”
簫夭曄明知故問,季淳卿卻連眼眉也懶得抬,側過身從門口走出去,似乎連衣角碰到他都不允許.
簫夭曄習慣似地笑笑,嘴巴刺道:“每天回家伺候公婆,操持家務,麵麵俱到,未婚妻卻在外麵外遇加花天酒地,這樣也毫無怨言?你不用這麼模範吧?”
季淳卿頓下腳步,回頭,眉宇的陰鬱濃得像清明時雨,
“你以為是誰害的?”
言下之意,他們簫家,上梁不正,下梁敗壞,他家妻君是純正透徹易猜度的好苗兒,會學壞全是拜他們簫家那隻小妖精所至,他不去抓那隻敗壞門風的妖精跪祠堂,給列祖列宗磕頭謝罪,還好意思跑到他麵前來大放厥詞.
“淳卿啊,你現在的眼神真像那些被外遇的小妻子,隻怪狐狸精,不挑自家老公的錯呢,嗬嗬.”
“你是來討打的麼?”他是護短又遷怒,所以,他姓簫的想代他那個妖精弟弟受過,給他揍一頓,他也完全不在意.
“我是打算帶你去抓奸.”
事實證明,季淳卿真的很單純,而且隻要踩中他那個小痛腳,他頓時會喪失一切思考能力,就像被派發了一根朝思慕想的棒棒糖的孩子一般,呆呆地被牽著鼻子走,於是,隻消這句話,他清除了所有戒備和嫌隙,被騙上了簫夭曄的房車.
但是,一般當棒棒糖舔完後,綁架案也就隨之發生了.
當季淳卿覺得自己上當時,簫夭曄的車正往簫家的大豪宅前進著,對那次變態的家族聚餐深感厭惡的記憶湧上腦子.
眼瞳一眯,他沉下聲線:
“你要帶我去哪?”
“抓奸啊!”簫夭曄回答得理直氣壯.
“去你家抓?”他挑起眉,毫無信任可言.
“呃…順便見見我媽也好啊,我媽她也很想你,這次不用擔心你沒有穿裙子,她已經不介意了.”
“……”
“這樣吧,去我家見見我媽媽,大家一起吃個飯,跟她商量一下,今晚回來怎麼收拾我弟,你不覺得這個計劃不錯麼?我絕對是站在你這邊的.”那個不孝的弟弟為了哥哥的幸福,就算暫時忍辱負重被趕出家門也沒什麼.
“是嗎?”他不怒反笑,忽爾稍稍側頭揚起細眉,唇兒一挑輕問道,
“我和你弟,你選誰?”
簫夭曄聽罷這直截了當的問題,木然一怔,飆車的速度也隨之大減,任它慢慢地滑著,他才有空檔轉過頭來看著他不知為何突然風情萬種的表情.
“你啊!”他大義滅親,毫無不留情地拋棄了自家親弟,隻為博佳人一笑.
而佳人也的確是給他麵子笑了,隻是溫度冰冷到駭人.
“好,去把你弟給宰了,立刻,馬上.”
“……咦?”為什麼溫暖可愛的爭風吃醋會突然演變成勢不兩立的血腥畫麵,砍的還是他親弟?
趁他還在怔神,季淳卿抬手近乎蠻力地拉下手閘,急促的刹車聲從輪胎下飆起,簫夭曄急忙打住大回盤,把車穩在路邊.正當他對著方向盤大口呼吸,季淳卿卻長腿一跨,下了車,步態優雅,走得頭也不回.
簫夭曄嗤笑一聲,歎氣搖頭,可沒辦法,他就是吃淳卿這套,拿他完全沒轍,他搖下車窗探頭出去叫住他,
“喂,淳卿,你到底還打算浪費多少時間去守你們東女族那落後又沒感情的破族規?都跟你說了,現在不會有女人肯陪你玩那套把戲了,你的妻君更加不會.”
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季淳卿頓住腳步,轉身凝住黑眸冷盯住他.
知道他的罩門在哪裏,就反複利用,踩他的痛處嗎?
“清白?連女人的清白都岌岌可危了,你隻會被當笑話而已.”當然,對他而言就意義不同了,高傲的冰山雪蓮,芳香伊人,如果他肯屈尊降貴被采擷的話,就更好了.
季淳卿的墨瞳閃過一絲刺痛,那在族裏標致著優質,誠實,專一的清白到這些人眼中變得不值一提,不屑一顧,反而得被嘲弄諷刺.
男子不需要清白,忠誠那是什麼東西?這種東西女人早就不稀罕不計較不在乎了,而他們族人卻像傻瓜一樣在墨守成規.
可到底誰才是傻瓜,寧願被欺負後抱著被子哭,也覺得那種男人比較好嗎?
“現在的女生要談戀愛,玩心跳刺激,誰受得了你那種老人想法和無聊族規.”
簫夭曄的話讓他隱隱想起,聽到幾個女學生討論著“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他不能理解這是什麼怪異的想法,她們口裏那邪魅的眼神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更是研究不透,隻是知道絕不會是像他這樣,連丟個初吻都很失魂落魄的不知所措,被妻君數落他的初吻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