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著薄薄的唇,小小的臉緊緊繃了起來,明亮的眸裏泛著堅定的光芒,汗珠一滴滴滑到鼻尖。
她就不信她練不好這一套動作!
練了大半個時辰,其餘人吃不消,都坐下來休息,隻有夏萱依舊蹙著眉頭操練著。
一遍、又一遍……
不是她要跟自己過不去,而是這簡單的一件事勾起了她心痛的回憶。還記得她第一夜侍奉君王,深得陛下喜愛,次日高高興興按規矩去給太後娘娘、皇後娘娘奉茶,結果就因為灑了幾滴茶水,被滿堂的妃嬪們恥笑為“不知禮儀”。更甚者直說她爹娘沒教好,氣得她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又不能辯解。
夏茗見她辛苦,勸道:“九妹,來休息會,你背後都被汗打濕了!”
夏萱搖搖頭,勉力一笑,仍是循規蹈矩的操練。
烈日在頭頂上晃晃,汗水見證了她的努力。
沒有誰會天生優雅端莊,舉止得體,都是一點一滴苦練,別人可以,夏家的女兒也可以。
華姑姑坐在陰涼處搖著小扇,不緊不慢飲著茶,餘光淡淡注視著夏萱。
一抹異樣的情緒在她眼中纏繞。
“華姑姑,我可以了,您看!”夏萱忽然發現連續三次一整套動作都不會再將茶水灑落,高興的叫了一聲,興衝衝端了一盞茶奉到華姑姑麵前。
流暢的一套動作,好的讓人驚訝。姑娘幾個全擁了上來,不可置信的“哇——”了一聲。
夏萱淺淺一笑,露出些許驕傲的神情。
“很不錯,一點墨汁也沒灑出來。”華姑姑微笑著點點頭,卻又從袖中拿出一塊手掌大的玉虎,抓起夏萱的右臂,紅繩繞幾圈束緊,將沉沉的玉虎懸掛在她的手臂上。
“僅此一塊,送給你。繼續吧。”
夏萱愣了愣,道了一聲是,又回去練習。
手臂上懸掛著金虎,像是又回到了最開始練習的時候,稍微動一動墨汁就往外灑。
其他姑娘看到夏萱這麼努力,做姐姐的也坐不住了,紛紛站起來練習。
姐妹們在烈日下站成一排,一致的動作,同樣不屈的神情,華姑姑微微抿唇,眼角露出一絲笑意。
“華姑姑,不好了,不好了,六姑娘……六姑娘她……”
婢女春菊忽然驚慌失措的跑來,腿腳一軟就在華姑姑麵前跪下,眼裏淚水漣漣。
大家不知何故,紛紛放下手中的茶具,一齊湊了上去,夏茉臉上勾起一絲笑,對著夏茹調皮的咋了眨眼。
夏萱心道大事不好,春菊慌張成這個樣,莫非是夏葶出了大事?!
春菊磕磕巴巴說著夏葶的情況,渾身又是發抖又是流汗,她緊張的話都說不清楚,半天大家都沒聽明白。華姑姑索性起身往夏葶房間走去,一邊讓春菊慢慢說。
好半天才聽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早晨夏葶和她們一起念了,午膳過後午睡,突然說肚疼。春菊要去找大夫,夏葶又不願意,說忍忍就過去了,這一忍就是幾個時辰,後來痛的死去活來受不了,才趕緊讓春菊去找大夫,結果春菊還沒出門,就發現夏葶已經暈了過去,把小丫鬟嚇的六神無主。
華姑姑非常鎮定:“大夫請了嗎?”
“已經請了,大夫馬上就來,六姑娘臉色好難看,我怕……”
春菊說著又哭起來,姑娘幾個跟在華姑姑身後,都不約而同變了變臉。
夏茉方才得意的表情一掃而光,變得一團死灰,她緊張的拽著夏萱的衣角,緊緊咬住了唇角。
夏萱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鬆,眾人一並到了夏葶的屋。
屋裏飄蕩著一種怪異的氣味,夏萱仔細聞了聞,又聞不出是個什麼味。華姑姑讓她們幾人在邊上等著,自己到床邊去看。夏葶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手無意識的捂著腹部,臉上沒有一丁點的血色,華姑姑探手摸她的額頭,她的額頭滾燙,渾身卻冰冷,唇色暗黑,竟似中毒了一般。
夏茉偷偷摸摸伸長脖瞧了一眼,見著夏葶半死的樣,腳一軟,險些沒癱倒下去。
華姑姑又探向夏葶頸部的脈搏,鬆口氣,用力按下夏葶的人中。
夏葶微微撐開眼簾,喚了一聲“姑姑”,又閉上眼,眼角的淚滾了下來,嘴裏發出微弱的呻吟。
華姑姑握著她的手低聲安慰道:“六姑娘莫怕,大夫馬上來了。”
很快府上的大夫趕來,同時聞訊的彭氏和三姨娘也一並如火如荼的趕來,頓時小小的閣裏塞滿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