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青春子,風華器煉挨。
縱是風無影,亦欲還迎來。
現正值夏季,烈日炎炎,荷花開得正盛。時有蜻蜓立上荷蕊,稍作停留便又飛去另一朵了。開得早些的,花瓣一茬挨著一茬,風姿冶麗,恰似西子畫中嬌。不時有微風吹拂,掉落幾瓣,落在水中,煞是好看。也有的早凋,露出粒大飽滿的蓮子來,卻是長在池中,不便采摘。池裏時有金鯉浮遊,於才出水的荷葉間嬉戲打鬧,好不歡快。
忽地,一石子飛來,漾起一陣碧波,驚起一池碎夢。魚兒早做鳥獸散,躲入那荷葉底下的深處去了,不見魚影。
“噗”
又是一聲水響,複又有石子落入水中去了。
隻見那橋邊有一個俊俏小姑娘,雙手趴在橋欄上,頭擱在手臂上,手裏還有幾塊石子兒。臉皺成一團,尚有塵土氣息。小手繼續扔著石子兒,雖皺著眉,卻也看得出她活潑靈巧。一雙水靈的濃眉大眼很是靈動,白齒輕咬朱唇,齒若編貝,耳著一對玉兔搗藥墜子,發上繞著淩花點玉帶。隻因天氣炎熱,便順著玉帶把餘下披散的發纏繞起來,怕是心情煩悶,纏的甚是淩亂。頸間戴著一把銀紋圍赤珠長命鎖,穿的是最新紡製的青雲淩煙水紗裙,一雙綠色印花鑲邊繡鞋,顯得頑皮又不盡失女子之態,卻被那亂發煞了景。
不一會兒,石子扔盡,還不甚解氣,遂朝地上跺了一腳。正歎氣間,忽聞遠處傳來叫喊聲。
“三姑娘,三姑娘…”
三四個家丁模樣的人喘著氣朝這邊跑來,圍在一起。滿頭大汗,喘了喘氣,皆用衣袖拭了拭汗水,其中一人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哎喲!我的三姑娘,大公子叫您快回府裏,那王家的小公子又來鬧騰啦!說您把他珍愛的白玉珠給摔了,又砸了他家的賭場子,老爺正在氣頭上!夫人也十分不滿。大公子知又是您與那王三公子的玩笑事,便讓我等前來尋您,請您速速回府!”
說完又是一拭汗水,剛拭完,一抬頭,這丫頭早一溜煙兒跑沒了。
便又和著其他幾人追了上去。中有一人太慌忙,跑得太急,一個趔趄踩空了,樣子十分滑稽。
“這殺千刀的王三兒倒是有本事,一月不到我府裏鬧個兩三回還真真不死心,待我回去治治他這臭脾氣”
丫頭心裏如是說,手絞著袖口,氣衝鬥牛的跑著。
跑經長平街,便有人捧腹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三姑娘定是又同三公子鬧起來了,這次不知又闖了什麼禍事,月月鬧也是不嫌煩的。這下子薛府和王家要頭疼咯,這兩個小冤家。”
他十分無奈地苦笑著搖了搖頭,周圍有更多人附和著笑了起來。
“這卻是如何說?怎的月月都鬧?這三姑娘與三公子怎生是冤家?”
對麵一桌吃茶的人聽聞,如是問道。
“這位大哥可是外鄉人?”
那方才發笑的人回問。
那人抱了抱拳答道。
“正是呢!我方從蘇州來往此處,也是為了養家糊口走了條商路,掙點飯錢。方才聽聞先生發笑,卻不知這三姑娘與三公子是何緣故,竟惹街人與先生這般無奈?著實有趣的緊。”
“原是這樣,大哥既是外鄉人,不知這其中曲折,且聽我說來。”那先生答道。
那先生複又搖了搖頭笑,走過去他那邊坐下。
“這姑娘是大理正薛老爺府上的三娘子,單名一個晗字,字度林,人雖伶俐多智,樣貌也是個好模樣,卻是出了名的頑劣。薛府的老爺夫人念她是幼女,不免嬌慣了些,這三姑娘一天到晚沒個正經,老往外跑,同王府的三公子瞎鬧騰。這王三公子是王家的第三子,大名王元紀,也是個老幺。平素亦是個小霸王,因與薛家是世交,性子又與三姑娘差不太多,故與三姑娘走得近了些。哪知這倆小魔頭湊在一塊兒那才真是翻了天了,不是這個把廟給燒了,就是那個把樓給拆了。不是這個鼻青臉腫,就是那個頭破血流,做出的事無奇不有。你瞧她跑得這般匆忙,後麵兒一堆家仆。定是又同王三公子生了事端,想是大公子尋她,回去好問話呢!”
先生講的話引周圍眾人注目聽聞,忽然一個四十上下的中年女婦接嘴。
“這大公子卻是個出了名的謙謙公子,名喻,字明賢。跟他這幺妹正好相反,人如其名,明理賢達,風度翩翩,雅人深致,儀表不凡,溫文爾雅,為人謙和有禮,不似那些個粗漢子,個個兒膀大腰粗的,庸碌無為。”
女婦作花癡模樣,繼續繪聲繪色。
“令多少妙齡女子為他待字閨中,這臨安城又要多一批老姑娘咯!前一陣兒慕容侯府的慕容老爺有意與薛府結秦晉之好,欲把獨生女慕容婧許給大公子。薛府本有這個意願,那慕容婧年方十七,大美人兒一個。都說公子配佳人,可這大公子卻有些不情願,說什麼:明賢碌碌無為,隻知風月,一事無成,隻怕拖累了姑娘,辜負了姑娘一番美意,萬萬不敢高攀。那慕容姑娘一聽大公子這樣說便泄了氣,負氣跑回去了。大公子連賠不是,那慕容老爺子沒什麼好臉色。大老遠來討了個沒趣,黑著臉回去了,這事兒便沒了下文。”
“你們這些婦道人家怎的不好生相夫教子,卻打聽的這等閑聞,隻因薛大公子生的好看了些?我卻聽聞大公子拒婚,另有緣由。這大公子已是弱冠之年,怕是早已有了意中人,我看著說像是秦府的楚宜姑娘。楚宜姑娘年方十九,已過了婚配的年紀。至今未嫁,怕是心念大公子吧!”
先生又答。
那婦人聽了倒有些不樂意。
“劉先生怎可亂說!楚宜怎可配得上大公子?雖是門戶相當,那楚宜心思卻尖酸刻薄得很,任性嬌縱,好妒成性。至今未嫁,怕是無人敢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