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裝飾的穹頂之下,兩名衣著豔麗的男子正在圓形的鬥技場之中對峙著。
他們手持的並非是戰場上收割生命的武器,而是用一種韌性極強的貴金屬所鑄造的細劍,即使是在空氣中用力揮舞便足以讓劍身彎曲。劍柄處裝飾有白色教廷特有的三角形雕紋,緊緊的貼在劍舞者們的手上。
在林蕭的眼中,圓場內的兩個人與其說是在鬥劍,不如說是在進行某種舞蹈表演。他們的動作輕盈似箭,步伐靈巧輕佻,但是在他看來卻是貨真價實的花架子。甚至都比不過那些暗巷的小酒館裏兩個大打出手的醉漢的餘興節目。
還有什麼比穿的像個餐盤裏的火雞一樣拿著個牙簽似的劍在那裏偏偏起舞更蠢的事情呢?
他身邊的侍衛們的臉上開始有了輕蔑的笑意。
“杜先生,恕我冒昧,我想這些助興的節目就到此為止吧。想必閣下此次邀我前來不是僅僅為了請我看這些舞蹈的吧?”他端起銀製的酒斛,呷了一口杯中遠近聞名的殷紅汁液。產自南方潮濕地帶的葡萄酒,可以明顯的感覺到舌尖那種特殊的清香。
年輕人揮了揮手,圓場內的舞者們便屈膝示意,恭敬的退下了。這個長著一副英俊麵孔的青年男子就是現如今大權在握的大臣杜馮,也是自幼與皇帝情同手足的兄弟。不過當林蕭暗暗的觀察了那雙陰沉的眼睛之後,他可不會天真的認為事情隻是這麼簡單。
他知道那種眼神,充滿了野心和欲望。
杜馮推開倚在他身邊的兩個年輕妖嬈的舞女,轉向林蕭這邊:“這些花拳繡腿對上林將軍手底下的精兵們恐怕是隻有抱頭鼠竄的份兒了,不過要我來說,我可是很喜歡這些‘舞蹈’呢。就像是政客們的日常生活一樣,表麵上華麗討喜,實際上卻暗藏殺機。”
林蕭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這麼說來,杜先生也是個技藝精湛的舞者了?”
“將軍大可不必這樣拐彎抹角的諷刺我,”他輕笑了兩聲,“你是軍人,我是政客,自然也有著不同的思考方式。不過我想,我們都是為了一個目標,我沒的說錯吧?”
他像是欣賞藝術品一樣,直勾勾的盯著林蕭的臉。
“為了帝國的興盛。”那種視線讓林蕭有些不自在。
“哈,難得在軍隊裏也有您這樣的聰明人,”他拍了拍林蕭的手背,“當然了,我也早就聽聞過將軍作戰勇猛,而且總是屢建奇功。啊,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吧,攻占南嶺城的那次戰役。所以我就覺得將軍你必定是個有些謀略的人,能和將軍這樣的人一同飲酒作樂自然也是我的榮幸。”
林蕭轉過頭,盯著他那張複雜的臉,停頓了幾秒:“想不到杜先生還有互相譏諷的愛好?”
杜馮仰頭高聲笑道:“將軍把話說的太嚴重了,其實這次邀請您過來是想要將軍擔任一項要職。您近來一定是在忙著處理那些北方汗王們遺留下來的爛攤子吧?”
“那些北方人的內部爭鬥已經結束了,現在占據著北方的是烏烈汗的部族,而且那些北方戰爭中的逃兵也不會對邊境的居民和城鎮造成威脅。他們隻不過是一些烏合之眾罷了。”
“啊,我知道,不過就在昨天,白色教廷的議會已經作出了新的決定,那就是要讓北方的各個大小部族全部成為帝國的附屬國。恩,如果可以這麼說的話。”
“你的意思是要進行北伐?”
“哈哈,看來你和我想的一樣,那些汗王們絕對不會輕易的出賣自己的部族,所以,你知道的,將軍。戰爭,沒錯,對於戰爭您可比我熟悉多了。”
林蕭從座位上憤怒的站了起來:“杜先生,我必須要提醒你,我們的帝國經曆了數十年的戰爭,才換來了如今還不到三年的和平。而你作為重臣,卻根本不在議會上爭取來之不易的和平。你還有沒有榮譽感?”
“哈,說到榮譽感嘛,”杜馮打了個響指,一個侍者便將一卷公文樣子的卷軸捧到了他的手裏。
“這是什麼?”林蕭不耐煩的問道。
杜馮頗具挑釁意味的瞥了他一眼:“這個嘛,我們至高無上的君王的委命書,從此時此刻起,你就是北伐軍的最高指揮官了。需要我打開為您一字一句的讀一遍嗎?”
他說著,手指輕撫著卷軸上印刻著的白色教廷和至高王的章印。
“作為政客,我想我的榮譽感就是帝國的強盛了,而我也為此向我們敬愛的王提出了北伐指揮官的最佳人選。所以,接下來,就輪到您來展現軍人的榮譽感了。為帝國帶來勝利的戰吼吧,林將軍。”他不緊不慢的將卷軸遞給林蕭。
林蕭握了握拳頭,他可以確定杜馮能清晰無比的聽到他的骨節在隱隱作響,因為他的臉上掛著一絲勝利者的微笑。
半晌,他還是選擇了屈膝,捧過那卷軸。
“謹遵吾王之命。”
他想,可能這個世界上最離譜的事情就是杜馮的老媽沒有在他出生之後把他淹死在茅坑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