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致命的愛人(2 / 3)

“不要告訴別人,不然我會挨罵的,很快就可以到。”她邊說著就轉身在一片雜草中走開了。我緊緊跟在後麵,想好好記住路線,以後就可以經常來找她了。然而沒走多久,我們就到了陡峭的岩壁邊緣,周圍越來越暗,我注意到她的衣服,就像一套黑色的連衣裙,裝飾著許多的流蘇,在黑暗中似乎越來越長,像章魚的觸手一樣在風中詭異地飄動。沒等我看清楚,她突然停了下來,我隻顧著看流蘇,一下子撞到了她的背後。

“啊,不好意思,我……”我慌張地解釋著,很快就感到陷進了一團流沙一般被她身後的流蘇包裹著,但隨即又被鬆開了,我呆呆地站在原地,雖然對奇怪的事情已經有了自己的抵抗力,心裏還是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你家到底在哪啊,這裏怎麼越來越偏僻了?”我不禁向她問了起來。

“嘻嘻,在哪裏不重要的,很快就到了。”她轉過身調皮地對我說。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即使在黑暗中,她的臉還是那麼清晰和姣美,而且那麼靠近,讓我心裏的緊張都消失了幾分。她麵對著岩壁,用手指著遠處的寥寥燈火,說:“喏,那不就是嗎?”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卻還是分不清到底是哪處人家,但接下來,這些都不重要了,我被一把推出了岩壁,失去了土地的支持,被重力完全掌控,下麵十多米才到布滿碎石的地麵,我目測了一下高度,接著下意識地在空中轉過頭,她正站在岩壁上彎下腰看著我,在睫毛投下的幽深陰影中,她的眼睛冷漠而美麗,如同萬丈深淵下寧靜的潭水,又像遙遠得讓人心碎的星星,嘴角還是掛著晚風般輕鬆調皮的微笑。

淚水突如其來,我無可抑製地哭了,不是因為想到親人們即將麵臨的悲痛,甚至不是因為自己竟如此相信陌生人的愚蠢,而是因為我竟被她拋棄了,而她還是如此美麗,若無其事地笑著,而我竟然在這一刻瘋狂地愛上了這個殘忍的,我不知道名字的女孩。

我的時間隻剩下半秒鍾,但我相信我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完成,我的眼淚正無比幸福地充溢在臉上,我要牢牢地記住這個女孩的殘忍模樣,我甚至希望她笑得再開心一些,或許在我墜地之後她就會吧,我想象著死亡後還會有幻肢一般的生命的幻覺,把這一刻極致的美好延續到意識徹底消散。

在這一刻,我突然堅定地相信,愛情並不是單純地想要愛一個人那麼簡單,而是不得不愛一個人,愛情不是華麗的春風叩開緊閉的花房,而是一場險惡至極的可怕風暴,橫跨太平洋和喜馬拉雅山而來,以黃河逆流之力席卷渾身血液,粉碎全身骨骼,是12級的大地震讓整個世界的高樓大廈在她無情的一瞥之下傾倒為絕望的荒野,是成千上萬的原子彈爆炸讓哪怕最頑強的生命在她冰冷的微笑下苟延殘喘,是地球與太陽義無反顧的碰撞讓月亮能夠永遠圓滿而孤獨地在她眸子裏閃耀,愛是一種注定赴湯蹈火的迷信,是一劑見淚封喉的劇毒,愛讓我們預習了瘋狂與死亡。

於是此刻,我想要愛得更深,或許就會深過死亡,我明白自己就是那煙花,是一個無可救藥的悲劇,然而她笑了,不是嗎?隻要有人笑,我們不妨慷慨地哭泣吧,更何況還是我們深愛的人,我感到自殺的快感,沒錯,這一刻我就是在自殺,在她把我推下懸崖的那一刻,我就決定了為她而死,這種犧牲的感覺就像毒品一樣以無數的理由吸引著那些甚至最偉大的靈魂,最傑出的頭腦為之迷醉,我如今也是其中一員了,不管我的理由多麼卑微,但越是為了卑微的事情犧牲,越是偉大的悲劇,不是嗎?在生命前所未有的迷醉中,我像熟透的果子一樣砸在了地麵。

沒錯,我沒死,兩個星期後我從植物人的狀態中蘇醒過來,嚇壞了哪怕最樂觀的醫生。我的第一感覺是委屈,我連讓她殺死的資格都沒有嗎?但很快媽媽和莫憶,莫惜的關心就讓我從對死亡的沉迷中擺脫出來,甚至經常不在家的爸爸也請了假一直陪在我身邊,等到我一個星期後出院,醫生們確定之前的檢查報告肯定搞錯了,我絕對沒受那麼重的傷。我告訴大家那天晚上突然看到鄰居家的小貓跑出來了,想抓住它就走遠了,一不小心掉下了岩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