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真實的夢魘(1 / 3)

無端弄筆為何般?白晝積思半夜裁。

冷月孤姿雲隱去,清霜淡影霧偷來。

常因冷淡遭顏色,每為癡狂避塵埃。

且縱靈心歸舊夢,半生風雨潤新苔。

無數的島嶼,有的綠木蔥蘢,時驚飛鳥;有的寸草不生,千瘡百孔;有的冰雪封凍,風吹過露出古殿的斷壁頹垣;有的岩漿噴湧,整片土地燃燒著不滅的火焰,慢慢化為灰燼飄散;有的晶瑩閃爍,全是由五顏六色的寶石組成;有的纖薄輕盈,如同一張紙隨風飄蕩,從天邊掠過……

而這一切,所有的島嶼,都漂浮在雲霧之中,浮沉不定,我飛翔在高空霄漢,一振雙翅便可越過千裏,灑落七彩的光芒,平靜地俯瞰著這神奇而破碎的世界,卻沒想過自己變成了什麼生命,突然,我聽到遠處的流雲中傳來一聲尖厲而哀傷的啼叫,熟悉得像同類的聲音,似乎在呼喚我,又似乎在警告我。

我想振動雙翅,朝著那個方向飛去,卻發現自己隻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兩隻手無助地在風中揮舞,不可遏製地向下麵未知的雲霧中墜落,我聲嘶力竭地呐喊,卻發現在急速的墜落中我的聲音都無法被自己聽見,聽覺慢慢封閉,視覺也漸漸變得模糊,隻剩下我的靈魂向地獄般不可測的深度墜落,下一刻……

我從自己的房間裏醒來,滿頭大汗,心髒突然複蘇般傳來劇烈的跳動聲,眼前的黑暗慢慢散去,窗外的天空已經微微泛白,一陣惡心在胃裏泛濫,但腹內空空,吐無可吐。

我咳嗽了幾聲,確認自己的聲音和聽覺都回複了正常,剛才隻是又一次重複同樣的夢魘而已。我拿上T恤和短褲走進浴室,對著噴嘴猛灌了幾口熱水,衝去心悸的感覺,重新感受到現實的身體,17歲,溫暖而青澀,無比可靠,永遠不會欺騙我的身體。

換好衣服,我輕手輕腳走下樓,出門開始一天之初的晨練,寂寥的馬路顯得格外寬闊,讓我又一次產生虛幻的感覺,但沿途一棟棟熟悉的房屋,一棵棵無名的樹木不斷提醒著我已經回到了現實。

並不是每個夢都會不斷重複,也不是每個夢都這麼驚心動魄,讓你深陷其中,難以自拔,那個關於破碎的島嶼的夢,根植於我童年時的一段可怕的回憶,一段我無法向任何人提起的回憶。

馬路在眼前開始下坡,坡底的兩側是兩座翻修了無數次的紀念館,右側的是烈士紀念館,你從老遠便可以看到館內一座高塔,龍珠塔,是明朝萬曆年間修建,一直佇立至今,數一數,共有七層,但在我的一段記憶中,它似乎遠遠不止七層……

那是我大概8歲時候的事情,天氣晴朗,我們一家人在紀念館遊玩。我一回頭看見弟弟跑進了龍珠塔,便想追上他,我沿著陡峭而狹窄的台階一步步往上爬,一開始速度很快,不斷超過塔裏的人,後來氣喘籲籲,也看不見周圍的人了,我大喊一聲,卻沒有從任何方向聽到回音。

我不知道自己到了第幾層,決定每再上一層就記下來,第一層,第二層,第三層,第四層,第五層,第六層,第七層,我呆在了原地,這座塔不是隻有七層嗎?眼前盤旋不斷的台階是怎麼回事?

我又喊了一聲,還是沒有任何的回音,前麵找不到弟弟,後麵也不見任何人跟上來,我壯著膽子,挪著兩隻疲憊發軟的腳,又爬了一層。

當我站在第八層,而且麵前還有台階往上盤旋時,我徹底崩潰了,坐在牆角地上無助地哭了起來,但哭了不知道多久,還是沒有任何人出現,陰暗的塔內空空蕩蕩。

我想起每一層的窗口,便走到邊上,看出去隻有一片白茫茫,於是我踮著腳尖,雙手使勁攀上了窗沿,當我一點點蹭到窗口邊上時,我被眼前的一切嚇蒙了,窗外就是我夢中見到的景象,無數的島嶼憑空漂浮,雲霧中有什麼的影子若隱若現,而在窗外不遠處,有一個拇指大的圓珠散發著迷人的光彩,彩虹般的光暈不斷變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