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此助紂為虐,還不知悔改嗎?”
“悔改?倘若不是你,姐姐豈是了這般。該悔改的,尤其是你吧。”
她的心,再不信了玉帝,她的爹爹,曾經極力向之的爹爹。
“來人,速將此罪女絞押天牢。”
玉帝大發雷霆,再不念及父女之情,執意要將她送去那冰天寒地的天牢。而在旁的若水,隻在默默著,是隨同了玉帝之意。而其他人等,便更不做聲了。
“且慢。”
聽得令下,幾個衣著精裝的天將便是飛至玉音身前,正要動手,卻是突然再此時飄來了這話語,頓時就愣了這方寸之地。尋聲而去,這說話之人正是在旁一直靜默著的南尼菩薩。
南尼菩薩幾步來到玉音身前,頓頓後才道:“玉帝不是曾問我與玉音的緣嗎?我與玉音的緣,此刻便是了。”
南尼菩薩說著,眼裏已全是了玉音。
“南尼菩薩,此女冥頑不靈,不知輕重,怎能在您門下?”
玉帝收下了怒意,幾分謙卑的道。
“音兒雖是冥頑,卻也是可貴之處,況且,方才她的所為,正是她的善意所驅,如此慈悲之懷,豈不正是我佛之境嗎?”
南尼菩薩說著,便是輕點玉音額宇,幾分心疼的道:“音兒,你可願隨我一行嗎?”
他們方才的話,全然沒有落進玉音的腦海裏,但此刻的玉音已倦了這樣的紛爭,便隻想遁入佛門清淨,才如此回道:“我願意。”
“好!”聽得玉音的心甘情願,南尼菩薩幾許如釋重負,“即是我與你有緣,且你心能觀世悲普世善,此後我便喚你觀世音了。”
南尼菩薩的話循循道來,而此刻玉音的笑還在,隻在這笑容裏一心一意的看著他來時血染的雲海,坐落下去的太陽將餘暉撒在上麵,便似一朵一朵開在雲海裏的海棠花,然後她就想起了他們那日裏的爭論。玉音的笑容便更是盎然了。
果然,正如他所言,那晚霞還是殘紅的最為好看,尤其這血染的殘紅,都淒美到了觸目驚心。
話鋒輾轉,畫麵悠然。
另一頭的他是一片安然,安然的抱著玉昕,安然的疼著心。眼前的白霧化開,他的腳下是那斷崖,他們一起種下石花的崖。崖邊上的桃樹已近秋跡,一如此刻的他們。
而神針就靜靜浮在他身旁,柔柔的光縷也像他此刻的悲傷和無力。
他抱著玉昕雙膝跪在沃土上,她的麵容也是一片安然,好像隻是在他懷裏安然著沉沉睡去了一般。
他多想,真的就是這樣而已。
可她越來越淡去的輪廓,他曾經以為會一輩子都能見著的輪廓,重重的提醒著他,這是他們的最後了,什麼都來不及的最後。
微風自崖下生起,輕輕止在他這裏。然後他低頭去吻,認真而綿長,是最後的道別。而在這綿長裏,她的輪廓便化作億塵,閃著光撒落在此。
他的悲傷,就此傾瀉而下,恍如整個世界都墜落了。而他的淚,也是終於決堤而下,帶著思念,滴滴落進黑土裏。
“我會一直在這裏陪著你。”
他輕輕作語,然後便以抱著她的姿勢化作一塊石頭,從此落在這裏守候,守候著他們的從始至終。
而在旁的神針也發出一記長鳴,是在哀鳴。如此後便是在愈來愈弱的光裏落下這斷崖,再不見了蹤影。
他化石壓著的地方,是他們一同種下石花的地方,而他方才為她留下的淚,浸到石花上,那本靜若死水的石花竟在無聲裏發出一聲清脆,是破殼而出的聲響,自此,便再也一發不可收拾。
“爹爹,那是誰?”
距那斷崖延綿幾裏的山頭外,一道稚嫩的聲音輕輕浮起,飄蕩在欲言還休的石木間,然後才幾番不願的落在了微微擺動的發光裏。
如此,這話語之人才完全映入萬千姿色裏,是一身黑白相間的小女孩兒,臉上全是一望無際的天真和無邪,而眼裏此刻是爬滿了好奇,故才那般一再眺向遠方,這遠方裏,是他化石的地方。
而在她的身旁,站著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一身難掩的滄桑。
“他啊。”那男子迎著微涼的風,亦眺向那遠方,幾番思緒綿長後才輕輕蹲下,滿眼柔溺的撫著她的發絲,“他是一代妖王!”
“妖王?”
小女孩兒喃喃著,亦在那稚嫩的臉上生起了綿長的思緒。看著小女孩兒這般的模樣,男子不由心生一陣疼惜,然後才生起一片欣慰。
幾分沉溺後,男子便才在她的思緒綿長裏昂然站起,又再定定眺向那遠方,眼裏瞬時頓起一股狠意,直衝雲霄:“你可安心的去吧,接下來便由我族崛起。”
這道話語重重的在山穀裏回響,而男子的身後,是密密麻麻的戾氣一望無際的魔人,凶狠卻也安靜著。
第一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