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哥心中苦,卻有苦說不出,這種有苦難言的感覺不好,今日碰了熟人,他是要一股腦的全都往外倒,他怕的不是不會說,而是說了沒人聽。
齊布衣猝然想起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在營帳下披衣挑燈夜讀的他被一陣急促腳步和喘息驚出,隻見一個滿是血跡的軍甲送信來,當他打開才知曉是那將軍千裏迢迢命他送來的求救信,當時這人氣息已絕,不知道是如何撐下來的,齊布衣把他埋在山口,迎風看世。他有雨夜難眠挑燈看書的習慣還是源於他的師父,師父每逢此時就是如此,當徒弟的,還能差了哪去了?師父就曾經和他說自己就是在這樣一個夜晚突然出現在這片天空下的,那天上狂雷彎彎繞,火亮銀光照的黑夜似天明,雷聲震耳。
信中隻說“周湯隱山口告急,敵擁兵乃我數倍,我自知朝中大臣我已經惹了個遍,而又因我的部隊曾行不軌事,大王心雖不說,定然怨怒,不會丟兵符派兵來援,邊境子民被肆虐我身為將軍必定義不容辭,雖我曾說若是不死誰願死,今天卻到了不得不死的境地了。我有軍士三萬,就有死士三萬,國門破立,吾之難存,隻盼望將軍能早日來一步,邊疆十數萬民眾也可少受周湯摧殘。”信後絕筆二字,該是何等壯烈!夏與少此一盡忠職守的將軍,不知是福是禍?與那朝中文臣而言,應當是福,與那朝上大王而言,少了心腹之患,夾在胸口的患病。然而其身死以後,碑不立,墳不添,暴屍三日,昭告天下,其人大戰時致五萬士兵與不顧,私自外逃,援兵到時,軍士死傷殆盡,罪大惡極。
“你家將軍從沒逃走過,你所聽到的傳言,也是別有用心的人捏造出來的。”齊布衣感慨道,他知道卻不能替人正名,可憐好好一個戎馬半生的將軍,就這樣死了。真就是孤人難存,論你如何善也架不住群起而攻之。是非黑白,可顛可倒。
馬兒哥乍時一聽後再無任何懷疑,雖他心中堅信將軍沒逃,卻架不住世人好說歹說天天說,如今聽知情人一言,方才回了魂。他連忙跪地磕頭“多謝將軍。”
齊布衣見邊上擺了幾壺酒,拿出一個就往嘴裏灌,心滿意足說道“果真還是這裏的酒喝著順心。”
馬兒哥忙說“將軍,這酒是最便宜的酒,喝著不醇不香的,我還是現在去給你買點好的去吧。”說著就要起身出門,齊布衣邊喝邊說“酒差人不差,以後別叫我將軍了,我可是成了大王親點的清河縣縣令了。”齊布衣自身前取出一物,當真是碩大的龍頭誰也敵不過,暫且認了唄,可這馬兒哥不願意了,就要給拿過來仍在地上,打抱不平道“將軍這樣的人物,難道他們有眼無珠,非要作踐能人?”
幸虧齊布衣眼疾手快,沒等他給真扔了就收起來,帶著三分醉意埋怨道“這事真就怨不得別人,路可是我自己選的。”
“將軍,你這是傻了,選這是幹什麼?”馬兒哥出言不遜,聽在齊布衣耳中卻是格外有理,心道自己就是傻了,有情人當然傻了。
“這人又不是孤零零木頭樹,隻知道憋足了勁往上長,有些情,有些事,可是比命還重要,哪還能顧得上別的?”齊布衣自顧自的說。
馬兒哥撓著後腦勺憨厚一笑“將軍盡說這些,我又聽不懂。”
齊布衣拍拍馬兒哥的肩膀安慰道“是該娶個媳婦了。”這一個年齡小的教育年齡大的,看起來真就格外的別扭,幸好沒人敢隔窗偷看,有人先前那是不長眼,一頓打後幾天不能動彈,差點疼死在病床上,這般凶神惡煞的馬兒哥,誰敢惹?安寧點多好。
齊布衣當真是海量,三壺酒下肚臉不紅麵不跳,搖搖晃晃說來太早,推門而出就要離開,就聽得身後馬兒哥叫嚷著“將軍要去哪?我跟著你可好?做個護衛也行~”
外人一聽,好好的掌廚不做,非給年輕人做個護衛,還是一身破舊衣服,真是個下賤的人,這心中所想可不敢外說,微笑示人誰知真假。
“我近日裏會住在尚家,你就先呆著吧,有事了再找你。”齊布衣絲毫不客氣啊,聽得馬兒哥心血沸騰,將軍還是將軍,雖然不再是鮮衣怒馬了,仍舊是他的將軍。
馬兒哥這真心喜悅的笑容躍在臉上,是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