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街道裏人煙稀疏，昏黃的光線睃睃地打在零散的商鋪上，在石板路裏映出一道道殘影。與此同時，一個黑壓壓的人影飛快地在街上疾馳，在盡頭拐角處閃入了黑暗。
白芷瘋了似的跑了一路，直到拐過巷口，書齋進入了視線，她才放慢速度，輕喘著氣走了幾步。走到書齋門前，她往裏探頭一看，李昭正坐在堂內的木桌上翻賬，他做事向來一心一意，旁的事皆可置之不理，偶爾還被白芷戲弄鬧他小古板，可這次不同往日，他竟時不時的向門口斜了幾眼，許是在等她。白芷他又瞟了過來，急忙把頭探了回來，她細想著他剛才半遮半掩的態勢，竟冷不丁聯想到了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姑娘，越想越像，竟躲在門柱後細細的笑。
李昭偏偏敏銳，加上這裏離外麵打烊的商鋪隔著些距離，於是再些微細小的聲音都不會躲過他的耳朵了。
白芷笑停後又想著探頭去看，沒想到這一探竟撞上了一個人的胸膛，待她仰頭，迎麵而來的是李昭若有所思還帶著些得意的臉，白芷嚇得啪的一下彈了開來。
“你來的時候怎麼動靜都沒有，白白嚇我一跳。”白芷護住心髒，問道。
李昭眨了眨眼，一臉不可思議道:“你到了也不曾告知我一聲，一個人躲在門柱後陰陰的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妖魔鬼怪上了門，我沒怪你，你怎到先嗔怪起我來了？”
白芷換位思考了一下，好像是挺慎人的，也不好再說什麼。
李昭歎了口氣，道:“說吧，你剛才在笑什麼，是不是又與我有關？”
白芷一聽不妙，連忙轉換話題道:“哎，時間不早了，我們再不清賬就得熬夜啦，你清到哪兒啦，還不快跟我說說……”說完顧自悠悠然走向桌案旁翻賬目。
李昭望著白芷走去的方向，無奈地輕歎了一聲，看樣子，這家夥還真的是在笑自己……
天色逐漸由淡紫變成了烏黑，襯著一簇簇玄青的雲團，黑壓壓的擁成一片，再過不久便會下一場雨，今年的最後一次春雨。整個世界萬籟俱寂，隻剩下還未撚的油燈，一燈熒熒。
“呼……”伴著白芷的一聲長籲，最後一疊賬本重重落下，她的部分總算是完成了。白芷倚著雕花木椅斜眼望了眼一旁的李昭，四個小時過去了，她一直很欽佩自己的耐性，這段時間中途隻去了一趟廁所，可他卻實實在在地坐了四小時，最重要的是賬本的分布是她三李昭七……
“你還有多久？”白芷做得少，一人得閑也有點不好意思，於是探頭問了李昭一句。
李昭輕微仰頭扶了扶眼鏡，看向白芷，話語間沒有一絲起伏道:“快了。”說完，隨即又低下頭去。
李昭算賬的本事尤為的快，白芷有一刻甚至以為他抬頭回應自己隻是為了單純扶正一下眼鏡……順著他拿起放下的動作，白芷這才注意到，李昭兩側都放著賬本，左側較為欣長的一摞並不是剩下的，而是已經批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