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ter 5 策略(1 / 3)

連續三天住在黃河飯店,後知後覺的李曉曼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知道下班時間阮天浩會準時出現在公司樓下。所以,中午從不回家的李曉曼決定回家瞧個究竟。到底基於什麼原因,阮天浩會帶她“躲”在外麵。

打開家門的刹那,李曉曼意識到不對,家裏太亂了。衣帽間地上橫七豎八的都是鞋子。

“阿姨。”

沒有人答應。

李曉曼穿過客廳,繼續叫人:“阿姨。”

她話音未落,阮母從臥室走出來:“她走了。”

“走了?”李曉曼沒明白走了的意思。是外出了,還是不幹了?

阮母看看客廳後小聲嘀咕著,“這丫頭又去哪了?”

“媽,阿姨出去了?”李曉曼想把這個問題搞清楚。

“不幹了。”

李曉曼吃驚:“為什麼?”

“家裏三個女人,用不著請保姆。”

心底怒直躥大腦,李曉曼盡力忍下去:“我要上班,你的腿又不方便。你請保姆走,誰來搞家務買菜和做飯?”

“讓小潔做。她正好沒事幹。天浩這孩子也是,說是讓小潔去他公司,這都多少天了還不讓去。”阮母顯然沒有意識到辭退保姆意味著什麼,她也根本體會不到找一個合適放心的保姆有多困難。

李曉曼心裏叫囂著,理智卻還在,她在心中對一遍又一遍對自己說:老妖婆是天浩的媽媽,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雖然這麼安慰著自己,極度憤怒的李曉曼的手仍然直顫,以至於一個電話撥了數遍,她希望阿姨能回來,即便是每個月再加點錢也行。可是,很遺憾的,那阿姨告訴李曉曼已經有了新雇工。

阮母不理解李曉曼的做法:“走了就走了,幹嗎讓她再回來。先讓小潔做著,等小潔走了咱再找。”

李曉曼先做個深呼吸,然後問:“小潔呢?”

阮母再次掃視客廳餐廳,沒見小潔蹤影,老太太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朝樓上嚷一嗓子,“小潔。”

李曉曼心中一警,拔腿就往二樓走。剛上樓就見小潔從她臥室慌忙跑出來,目光和她對視後更顯慌張。

推開門,李曉曼有點傻,床上剛買的緞質床罩亂糟糟的,床邊放著原先放在樓下的果皮簍,裏麵各種果皮堆得滿滿的……

李曉曼崩潰了。

這是她沒有預料到的狀況。不說那套上萬元的緞質床罩,單說那張夫妻倆溫存的床,居然被他們夫妻之外的第三人睡過,那感覺就像吃完飯後突然發現碗裏有半截蟲子一樣。很惡心。

尾隨著跟上來的阮母也傻眼了,老太太反應得挺快,急忙上前收拾。

“不要收拾。”李曉曼大喝一聲。

阮母嚇得一哆嗦,但仍沒有住手。

“你馬上、即刻給我下樓。”李曉曼的聲調已變得異常。

阮母看看淩亂的房間,又看看兒媳氣急敗壞的臉,然後走出臥室下樓收拾孫女去了。

李曉曼給阮天浩打了個電話,她隻說四個字:“馬上回家。”

然後,她走進衣櫥間準備換身家居服。隻是,進去之後,她又愣了。

很顯然的,衣服幾乎都不在原來的位置。掛裙子的地方多了兩件長褲,掛褲子的地方摻雜兩件襯衫。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衣櫥間中央位置放內褲的格子裏居然也有翻動的痕跡。

李曉曼又崩潰了。

阮天浩趕到家的時候,李曉曼仍呆呆站在衣櫥間。腿邊地上有件睡袍。

那是李曉曼準備換的衣服。她沒料到,睡袍後麵居然多了一片淺褐色。這是女人衣服上都會出現過的顏色,李曉曼當然知道是什麼。

等在樓下的阮母一見兒子出現,馬上迎上去解釋:“天浩,小潔年紀小不懂事,昨晚睡了你們的房間。”

阮天浩一驚,李曉曼雖然懶惰但這不影響她有潔癖,她最不能容忍的是貼身的地方不潔淨。小潔居然睡了她的床,這比任何事都嚴重。這時候的阮天浩根本不知道更嚴重的還在後麵呢。

阮天浩點點頭算是對阮母表示聽見了。

阮母仍跟在他後麵:“別讓曼曼生氣了,我把床單給她洗洗就好了。”

阮天浩略感煩躁:“媽,你給我下碗麵。我等會還得走。”

阮母一愣:“媽現在就去做。”

看到母親眼裏一閃而過的傷心,阮天浩心裏升起絲難受。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推開門後阮天浩仍有點愣,特別看到床上甚至還有半袋沒吃完的小食品,他同樣有些氣憤。

打開衛生間的門,沒發現李曉曼的影子。

“曼曼。”

“衣櫥間。”李曉曼聲音很冷。

阮天浩拾起地上的衣服,翻看一圈後目光定在那片顏色上。

“阮天浩,我跟你結婚就是為了過這種日子嗎?我可以忍下去的我都忍了,你這次還要讓我忍嗎?是小潔走,還是我走,你選擇。”

阮天浩把手中衣服扔進髒衣簍:“我今天就會把這事處理好。曼曼,你辛苦一點,把所有你認為自己不能再用的東西全部丟掉。我們再買新的。”

李曉曼光著腳往外走:“二樓的東西全部丟掉。不過,我沒有時間,你處理好後我再回來。今天不用再接我下班,我回我媽家。”

“曼曼,家具你不過目嗎?”

“不用了。你的眼光我相信。還有,阮天浩,這個家隻有一個女主人,那就是我李曉曼。我不希望家裏有另外一個當家的人。”

看到兒媳婦下樓,正在下麵的阮母試了幾試,最後還是決定不出麵打招呼。

當然,李曉曼也沒有打招呼的心情。

在家休息的莫菲發現家裏有異平常。

那就是家中電話不斷。而且,這些電話通常都是周母搶著接聽。剛開始,莫菲以為又是周琳琳打來的。可聽了幾次,覺得不像。

這些電話似乎都跟房子有關。

於是,莫菲上心了。

這天中午,莫菲剛剛睡著便被電話吵醒。沒有例外,仍是周母接聽。

莫菲猶豫再三,輕輕拿起了床頭電話。電話內容很清晰地被她聽到。

……

周母說:“四十萬,不分不能少。”

電話中的男人說:“老太太,你那是一九八八年的房子,已經是滿二十年的老房子了,三十六萬,已經很高了。”

周母堅持:“這個價你能接受就繼續談,不能接受我們也不要耽誤彼此時間。”

男人也堅持:“我最多給你再添一萬。”

周母聲音有些不耐煩:“那你再考慮考慮?”

男人說:“也行。我再想想。”

莫菲很吃驚,周母正在聯係賣房,而她絲毫不知情。她心裏有絲憤怒,她不知道周傑瑞是否知道,如果他知道,那就證明他們母子仍然事事瞞她一個人。而且,她敢肯定周母賣房是為了周琳琳買房。

從不奢望能從周母那裏得來多少銀子,可是,如果周母賣掉自己用於防老的房子去支援周琳琳,她莫菲不會同意。

瞬間沒了睡意。從枕頭上抽出電話打給周傑瑞。

可是,周傑瑞一直不接。

莫菲氣哼哼扔掉電話躺回床上,心裏正難受著,正好同樣心情不爽的李曉曼打電話過來,兩人一合計約了個茶舍,然後,兩個人快速趕了過去。

本就在街上逛的李曉曼先到,見到莫菲走得風姿搖曳,上前重重拍了下她的腿:“哪扭了,看不出來啊。”

莫菲重重坐在沙發上:“好了。”

“好了還不上班?害得我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去幹嗎?反正沒事幹。你怎麼了,一臉落寞相。”

這句話成功打開李曉曼的話匣子:“你眼拙。我這哪是落寞,我這是憤怒是無奈,是有氣不知哪往撒。”

莫菲抿口茶水潤潤唇:“繼續。”

“這三天阮天浩一直拉我住酒店。我覺得不對勁趁中午殺回家了。你猜怎麼著?”

莫菲搖頭,表示猜不出。

“老妖婆把我千挑萬選請來的保姆趕走了。理由還特充分,說家裏三個女人還請人幹活。當時我還安慰自己,算了,怎麼說她也是我老公的親媽。可是,我們不在家睡的這幾天我們的床也沒空著,那個阮小潔不隻睡了還把我的臥室當樂園了,床上床下都是零食,我簡直不敢相信,就是城鄉差別再大,禮義廉恥總該有吧,怎麼這麼囂張呢?”

莫菲聽得呆呆的。

李曉曼接著說:“這還不是最惡心的。最惡心的是我的衣服全被她穿過了,而且我的睡袍上還沾著她的經血。”

莫菲把口中的茶直接噴了:“這麼強大的女孩子。”

李曉曼恨恨地說:“有好幾件衣服是天浩從巴黎給我捎回來的。我心裏那個恨啊,當時就想衝下樓給她兩耳光。”

莫菲很理解這種感受:“你們家阮天浩知道嗎?”

李曉曼還在可惜她的衣服:“我把他叫回家了。”

“他怎麼處理的?”

“我不知道。我的臥室慘不忍睹,再看下去我鐵定會發飆,所以,我出來了。出來之前告訴天浩,讓他把二樓的東西全換了,換好了通知我。”

莫菲炸了:“全換了?你夠奢侈的。”

“不換的話我會睡不著覺的。”

莫菲點頭:“也是,放在我身上肯定也睡不著覺。”

李曉曼握緊雙拳重重砸了下桌子,喊一聲:“我受不了啦。”

莫菲同情地看著她:“是夠難受的。”

突然間,李曉曼可憐巴巴的:“菲菲,陪我住酒店。有機會我也買套小房,遇到不想回家時最起碼有個去處。”

莫菲毫不猶豫答應了:“好啊。今晚我要找周傑瑞談點事,談完後趕過去陪你。”

李曉曼隨口問:“談什麼事,時間長不長?”

莫菲早把周傑瑞的叮囑忘了:“周琳琳想買房銀子卻湊不夠。開始我婆婆想借我的,沒借來後又背著我賣她的那套房子,我就問問周傑瑞知道不知道這事。”

“吃住在媳婦家,卻賣房為女兒買房。你家老妖婆腦子沒進水吧?她以後想跟你們過還是想跟女兒過,如果是跟你們,為什麼要給女兒買房?如果是跟女兒,現在跟著你們是什麼意思,當跳板呢?”李曉曼娘家在老城區,她自幼聽母親議論這些事,所以說起來也是頭頭是道。

這方麵莫菲確實沒有意識到,她生氣的重點是周家母子是不是又合夥瞞她一個人,她的思想還沒有上升到李曉曼的高度。

可是,經李曉曼一提,她的這份意識也蘇醒了,況且一發不可收拾:“就是啊。這個問題也得搞搞清楚。她現在把房子賣了,如果將來有一天她病了癱了的,誰出這份錢誰又出這份力照顧?我和周傑瑞的工資水平也就是一般,到時候我們該怎麼辦?還有,我們家也是二室,如果將來有了孩子,而我婆婆又跟著我們,是不是也得再次換房。我們到時候同樣買不起房子。”

李曉曼提醒莫菲:“但是,兩套小的換套大的就不太緊張。”

兩人又嘀嘀咕咕說一個多小時,莫菲說了總結語:“曼曼,我覺得婚姻就是讓女人變得俗不可耐的東西。任何女人隻要跳進婚姻這個窠臼裏,再優秀的也會變成俗物,你看我們兩個就是例子,當年明明就是嫻雅溫和的淑女,結婚才五年就變成這種樣子了,斤斤計較得理不饒人……”

這些李曉曼也有同感:“是啊。但是如果不計較會把人活活氣死的。所以啊,女人還是隻戀愛不結婚的好。”

莫菲笑了:“我們到老妖婆的年紀時還跟誰戀啊?”

李曉曼也笑:“跟那些還算年輕還算倜儻的老頭子們啊。”

說完,兩個女人爆笑起來。

阮天浩第一次跟母親發了脾氣。

他不能理解原本通情達理的母親為什麼會變了樣。他創業初期,母親就給家裏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給他找麻煩,讓他全心全意打拚事業。現在,事業雖然有了起色,可是背負的壓力有多重,隻有他一個人清楚。完成工作回到家裏,他希望得到全身心的放鬆,而不是雞飛狗跳的爭鬥。

開始時,他一邊倒責怪李曉曼,其實就是想給妻子壓力,想讓她接納這個事實:母親是他割舍不掉的部分。

現在,李曉曼慢慢接受了這個現實,而母親卻一再挑戰妻子的底線。

眼前這種局麵,他還能去責怪妻子嗎?很顯然的,不能。妻子的性格他清楚,那是個大事糊塗小事卻極度較真的大孩子,這種大孩子是需要哄著,可真到了哄不住的那一天,也是相當麻煩的。

如果他不能妥善安置小潔和快速收拾二樓,他敢肯定李曉曼會收拾自己的行李直接回娘家,而且會持續到家裏完全沒有外人才會回來。這個外人的範疇包括他的母親。

但是,無論兒子有多出息,母親總歸是母親。感覺到尊嚴受到挑戰,老人同樣會發飆。而且,會說出讓子女承受不了的話。

李曉曼臥室裏,阮天浩把床上用品悉數扔到臨時取來的髒衣簍:“明天先讓小潔回老家。我這邊找到合適的工作再讓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