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驚霆心裏湧上不安,想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他思緒電轉,反問道:“夏掌門何出此言?”
官子抬眸,眼中盡是譏誚,陡然間轉了話題:“敢問夜掌門,您的一品入神是如何來的?”
夜驚霆暗自鬆了口氣,神色間也帶了些傲然:“自然是一局一局打下來的。”
官子笑笑:“好。我師父出事,你站出來說棋界不可一日無主,就此打響一品入神棋戰。玄微坊冷遲的三番棋暫且不談;抱樸館席老爺子雲遊在外來不及趕回,繼目席醉白是三品,不夠資格出戰,抱樸館雖極力反對,卻就這麼被炮灰了!沐風閣應戰,派出的是二品大棋士沐野狐,沐繼目,你來說說你是怎麼輸的?”
若是別人談輸棋,要麼羞愧要麼臉紅,可沐野狐是誰,浪遍天下大蘿卜臉不紅不白,說自己輸棋說得極其坦然:“一共三番棋,第一局疏於防範輸掉,第二局找到突破口,贏了。可是下第三局的時候,我媳婦一早肚子疼,遙香剛懷孕,我自然擔心,這棋便也沒得下了。”
官子道:“這便是了,對陣三家,抱樸館算棄權,玄微坊屬於定勝,隻有沐風閣這裏有變數。沐繼目又是個疼媳婦的,隻需找人換一支縣主的安眠香,就什麼都成了。”
夜驚霆捏緊了拳:“夏掌門,您隻是隨口說說,在我這裏卻是百口莫辯。”
官子微微一笑:“行棋者,舉步皆有遵循,怎麼可能說隨口說說?手中若是沒有證據,怎麼能一擊製敵?”
夜驚霆望著她,不由得心驚。這哪裏還是剛剛就著雪雍王的手吃荔枝的嬌嬌女,在這一瞬,她是決定自己生死的上位者。
原來,從一開始就小瞧了她,以為她隻是王爺養的菟絲花,卻不曾相信她是奔著棋界最高位來的!
官子示意了一下,羽青帶上個人來,是曾服侍過曲遙香的侍女。這人一進門就跪,哭訴受人逼迫,在沐繼目出戰第三局前一晚換了支香。
她做完那件事就拿了錢離開沐家,想不到還是被找出來,戰戰兢兢作證,隻求能有一條生路。
信國公當場拍了桌子,我女兒什麼身份,懷著孩子你們也敢動手?要不是禦醫說沒事,要不是王爺攔著,我們家早就把你們弈司踏平了!
曲遙香坐在椅子上,神色泰然,那侍女是懷孕以後娘家派來的,並非打小跟著自己,本沒有主仆之情,被人收買也不意外。隻是沒想到,自己嫁個大棋士也受這許多算計。
沐家是世家門閥,沐野狐醉心棋道,是個不好好下棋就要為家族效力的。可現在看來,這棋界和朝堂也無甚區別。
這邊證據確鑿,夜驚霆索性也不爭辯,定定望著昌平侯夏星陣,然後道:“既然如此,但憑佩阿縣主處置。”
“不止這一件事兒呢。”官子笑笑,又問:“夜驚霆,你的司天星斷是從哪兒來的?”
夜驚霆緊眯了下眼睛,這……是要撕破臉了?
“你不說,我說。”官子道:“夏辭繁一品入神戰失利返鄉那年,你是弈司的五品棋士,年紀尚輕,前途大好。那時你娶妻一年,剛得了一個女兒,若是在弈司穩紮穩打,遲早也能拿到三品免狀,隻是,你的誌向不僅僅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