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一輪明月掛在院角的天空,清淡如水的月色從窗戶中透進來,斜照在床前的一把寶劍之上。
劍已出鞘,劍身發出淡淡的螢光,劍光輝映在一張清瘦的臉上,劍身清晰顯現出一張有些憔悴的中年男子的臉.他看著劍中那蒼白的麵容,長長歎息一聲,將劍緩緩插回劍鞘.有些陳舊的鱷皮劍鞘上刻著問天二字,古劍:問天!
他默默地看著窗外那片月,無限惆悵: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明月年年隻相似.十年了,月亮還是那片月亮,人卻不是十年前那個豪情萬丈的少年,她還是十年前的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嗎?
窗外是一池荷花,晚風吹來,清香撲鼻.荷塘外有一條小河,岸邊楊柳低垂.小河上有一座石橋,橋的對麵是一堵高牆,她就住在這高牆深鎖的庭院之內,她現在還好嗎?
三更已過,悅來客棧內早已燈熄人靜,中年男子還在癡癡的眺望著小河對麵的那片大宅院,沒有一絲睡意。
忽然晚風中傳來幾聲極細的琴聲,夾雜在夏夜蟬唱蛙鳴聲裏似有似無.然而琴聲雖細,卻拔動著中年男子的心弦.這熟悉的音律讓他情難自禁,連忙背上古劍,推開窗戶,輕輕一點,象一隻大鳥掠過荷塘,消失在月色之中。
琴聲從大宅院靠西邊的一座閣樓中悠悠傳來,清冷的月光照在臨窗的七弦琴上,一雙靈巧的玉手在琴弦上舞動,絲絲哀怨,在琴聲中低回,如訴如泣,似有道不盡的纏綿之意。
月華如水,琴聲悠揚,高牆外小石橋上出現了一個清瘦的身影,他深情的望著樓上撫琴的麗人,不覺癡了.曾經多少次夢魂牽係,曾經多少年日思夜想,可一旦她出現在眼前,所有的相思之苦一齊湧上心頭,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他徘徊在柳樹下,心情越發激動,正想掏出玉笛和上一曲,卻聽得有人鼓掌,琴聲也嘎然而止。
“淩師妹琴藝日益精進了,一曲《春江花月夜》彈盡了何處相思明月樓的妙境,卻不知師妹思念了誰?”
被稱為淩師妹的彈琴女子,轉身拉著那男子的手嗔道:“江師哥!師父答應我們下個月十五完婚了,除了你我還能思念誰呢?”
江師哥笑道:“思念我?親我一下!不親,你莫非你是思念那個早已逐出師門的叛徒柳無痕?...”。
淩師妹有些生氣了:“江上鷗,你別把十年前的舊事經常來尋開心,你再說,我告訴師娘去,說你欺負我!”說完眼眶一熱,眼角竟然泛起淚花.難道我真的還掛念那個柳無痕?不可能,他隻會惹我生氣,十年前他與魔教的堂主結拜兄弟,被師父逐出金劍門,如此正邪不分,一走便杳如雲煙之人,留戀他做甚麼?江師哥對我一往情深,惜取眼前人罷了。心念已定,悠悠轉喜。
江上鷗見淩師妹轉喜,手一用力將她擁入懷中:“我便欺負你!你待怎的?”.嘴便往她臉上湊過去:“霜華!我愛...”
隻聽得她一聲驚呼,嘴似已被堵住,案頭的琴亦被推倒,發出一聲清響,伴隨晚風吹動柳枝的聲音,深深刺痛柳無痕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