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二)(1 / 3)

原來,李掌櫃見段牧之不曾歸來,以為他因掉了袋米而逃走了,非逼張士勇找來他不可。張士勇原為段牧之走了而焦躁,便與李掌櫃爭執起來。段牧之尚未多言,卻被李掌櫃一巴掌打了個正著。隻聽他惡狠狠地道:“你這野小子,死哪兒去了?老子還以為你死了呢?你若是跑了,老子找遍天涯海角也要將你找回來,不賠了那袋稻米,你休想走!”段牧之慧眼已開,神體早已附身,哪裏懼怕這李掌櫃?他不慍不怒道:“為富須善,李掌櫃雖家財萬貫,卻滿眼是錢,何時有一點善念?我若是走,早就走了,死早便死了!我若如此,你又如何奈何得了我?哈哈!”李掌櫃沒想到段牧之一改常態,擺出一副玩世不恭之態,不由更為惱火。他朝段牧之道:“我為不為善關你屁事?老了隻曉得賺了錢才有飯吃。今日你休想離開此處,若是逃走,被我抓到,非打斷你的腿不可!”

諸位看官,這李掌櫃也算是刻薄勢利之人,若是換了個大度之人,一個扛夫出了點差錯,打發他走人便是,可他偏偏是這種愛財如命之人,哪裏有半點寬容之心?皆因他有此惡念,原本可發財之路被堵死,反倒自取其辱。

閑話少說,且說段牧之聽了李掌櫃之言後,反問道:“我想走,你強留。請問掌櫃,要如何才讓我走呢?”李掌櫃怒道:“你走也行,不過你得把丟失的稻穀還給我,不然你休想離開。”張士勇忙幫腔道:“李掌櫃,你也太霸蠻了。段兄弟到哪裏去找稻米還你。你分明是想留他做你家長工嘛。”李掌櫃乜斜著三角眼,朝張士勇等嗬斥道:“老子留不留他,關你們屁事,小心我連你們的工錢也一同扣了!”張士勇怒不可遏,正欲與李掌櫃理論,卻聽段牧之朝李掌櫃道:“你休得為難眾位兄弟,我且問你,若我能將那日丟失在河裏的稻穀還給你。你又當如何?”李掌櫃冷笑道:“咦?你小子方才出去偷了銀子回來了?老子不敢收髒銀啊!”段牧之笑道:“當然不會去偷,我還你那袋稻穀。”李掌櫃怪笑道:“你不是被打壞了頭吧,你到哪裏去找那袋稻穀?若真找來了那袋稻穀,我給你叩三個響頭,還多給你一個月工錢,讓你來去自由。要是找不回,休怪我不客氣,你得在店中白做事一年。”段牧之點頭道:“好!不過若是尋回了那袋稻穀,你得給自己煽兩個耳光,算是還我的!”李掌櫃料定段牧之不能找回那袋稻穀,便滿口應承道:“哈哈!老子答應你。我倒要看看你玩的是什麼把戲?”心中卻在想:“這窮小子,怕是腦袋進了水了,會自入圈套。嗬嗬!這不是白揀了個便宜?”心中暗暗得意。

此時,春雨已住,棚外月淡星稀。張士勇與李掌櫃為他提心吊膽,又心中暗暗好奇。

張士勇及眾扛夫,隨段牧之一同出了工棚,提著油燈來到碼頭。李掌櫃朝段牧之冷笑道:“嘿嘿!你把老子逛到此處幹甚?你真想投河自尋死路?”段牧之亦不理會他。低喝了一聲,左手指朝天,右手中指、食指直指湍湍急流,口中振振有詞道:“吧噠麻尼,叭!”隻見一道金光自天而降,經過段牧之身子,複順左手手指直閃入河流。隻聽“嘭”、“噝”的兩聲巨響,河中黑乎乎的一物自河中冒了出來,濺起片片水花。物如同被鉤之魚,被牽上岸來,平平穩穩地落在碼頭上。眾人見了,皆驚呼不已。張士勇沒料到段牧之真有這般神通,忙上前一看,見其麻袋上寫著“李記米鋪”的印記,再打開一看,裏麵黃澄澄的稻米,雖從水中而出,卻並未沾半點水。眾人皆齊聲稱奇,喝彩不迭。段牧之望著相顧失色的李掌櫃,長笑一聲道:“怎麼樣?還有一袋,我也替他取上來。”又叫了聲:“吧噠啦尼!叭!”又一袋稻穀從河中冒了出來,放置在碼頭上。這袋稻米正是前不久船上摔落在河中的。

李掌櫃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須臾,他才被眾人的起哄聲驚醒過來。他慌忙走近麻袋一看,舉燈細細地看了片刻,卻真正是自家的稻穀。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為是在夢幻之中,當他明白這是真的之後,慌忙拜倒在地,真個自打了三個耳光,叩了三個響頭道:“小人有眼不識真菩薩,得罪了仙人。還望仙人饒恕小人!”段牧之哈哈笑道:“我哪裏是什麼仙人?不過想治你還是綽綽有餘,還不快拿工錢來?”李掌櫃慌忙掏出一吊錢道:“這是這個月的工錢,如若不夠,小人再奉送。”段牧之哈哈大笑道:“我拿本份之錢便夠了,哪會訛你。你謹記,日後多存善心,多積德,少幹傷天害理之事,免遭報應。”那李掌櫃聽後,連連應諾。段牧之接過那一吊錢,分給張士勇等扛夫後道:“諸位兄長,前些日子多承諸位關照,我無以為報,這點小小意思便請諸位笑納!今日就此別過,後會有期!”張士勇等正欲推辭挽留,不料,段牧之未待眾人多言,輕輕一提,提起另一袋稻米,一陣風似的不見了蹤影。眾人方知和自己同居一室之人是奇人異士,慌忙遙拜不迭。

當晚之事被眾人傳談,一時之間,桃溪方圓百裏,皆知此事,且愈傳愈神奇,皆被人稱為神童轉世,仙入凡塵,除暴鏟惡,無所不能。

閑話少說。且說段牧之真身已現,不敢再在此處逗留,當下仙身一閃,手提麻袋,身如飛燕,直朝鬆山老家而去。他想著家中數人,無吃無穿,正在忍饑挨餓,這袋稻穀正可讓一家人度過青黃不接之時。段牧之本是十三太子下凡,雖無神仙變化多端之能,卻神通仍餘。自經典冊仙婆婆點化之後,自然非同常人。

不到一個時辰,便回到了家中。此時,已夜深人闌。段牧之才至屋前,便聞屋內有悲哭之聲。他慌忙叩開房門,母親竇三娘見段牧之才出去不到一個月便回來了,忙止住悲傷,又驚又喜道:“孩兒,你回來了,受苦了吧,為何又回來了?”段牧之道:“娘,家中怎樣了,難道您不想讓孩子回來?”竇三娘一下攬過段牧之,將他抱在懷中,如小時抱他一樣,一手撫摸著他的頭道:“我的兒啊,娘豈能舍得你離去,娘是怕你在家中同家人一樣會被餓死。兒,你回來了就好,這些日子娘每日以淚洗臉,替你提心吊膽。唉!你爹不行了,快去會會他的生麵吧。”段牧之聽了,大驚不已,忙將布袋扛入屋中,匆忙去見段秀才。

竇三娘見了那袋稻穀,不由驚問道:“牧兒你哪裏弄來的?不會是在哪裏偷來的吧?”段牧之撂下麻袋,朝竇三娘道:“娘,你盡管放心,這糧米非偷非搶,是孩兒憑本事掙來的。我先去看看爹爹再說。”竇三娘雖不肯相信,可段秀才奄奄一息,耽誤不得,隻得暫且不再多問。便與段牧之去了裏間。

且說段秀才躺在床上,已氣如遊絲,見段牧之回來了,竟回光返照般,睜開了雙眼,嘴角顫動著,似乎要說什麼。段牧之知道段秀才的心思,附耳在段秀才耳根道:“爹,我回來了,吉人自有天相,您老陽壽未盡,不會有事的。”但段秀才無力回答,隻是搖了搖頭。

他見段秀才氣息奄奄,心中焦急悲傷不已,忙來至庭院之中,口中念念一詞道:“吧噠麻尼!吠!各方神仙,當地土地快快前來!”那降凡的幾路神仙、此方土地見是十三太子召喚,哪裏敢怠慢?招魂大士、赤腳大仙、樂山神佛、少林神僧、衡山神尼,片刻之間皆時光穿梭而至。一時之間,祥雲齊聚,紫光齊聚,靄光搖曳,仙氣氤氳,瓊香繚繞。你道這眾仙從何而來?原來皆是玉帝降旨,奉旨降臨凡塵之神。他們齊齊拜倒在地道:“不知十三太子駕到,小神等有失遠迎,望乞恕罪。不知太子殿下有何指教?”段牧之朝眾位神仙與土地道:“我如今乃凡間平民,而非天宮十三太子。今日急喚眾位前來,是因生身之父,命在旦夕。家父一生窮困潦倒,未曾享過福,今日即將撒手歸天,請諸神救救家父。”招魂大士開眼一看道:“太子殿下勿急,小神自有妙法。段秀才年近花甲,陽壽將盡,此乃人之自然。不過,小神與閻羅王私交不錯,待我前去求他。閻羅王看在與小神的私交及太子殿下的旨意下不會不給麵子呢。”段牧之忙道:“如此有勞招魂大士。生死輪回,理應順其自然,你可去求,而不可逼。”招魂大士應道:“小神謹遵殿下旨意。”當下招魂幡一晃,化作一條祥光,朝閻羅殿而去。那閻羅殿在太陽之外,乃天穹中幽幽黑洞之中。億億萬條生靈之魂皆收其中,千萬件輪回事盡在其運籌之內。生死循環為其分內之事。且招魂大士專管地球靈魂之事,也算一方神聖。故常來閻羅殿。他金光閃至,早有小鬼迎了上來道:“大士匆匆前來,不知有何指教?”招魂大士急道:“小仙奉十三太子之令,前來求見閻王,望通稟一聲。”那馬麵小鬼道:“大王正在靈場做法超渡生靈,不可隨意打擾,免得弄混了生死與種類循環,上仙請稍等片刻。”言畢,便去通報。

片刻之後,那馬麵小鬼出來道:“上仙請!”兩人各駕黑洞烏雲,身如電射,望黑洞盤旋而來,須臾之間,便來到了閻羅殿。但見那閻羅殿:

森森冷風撲麵來,幽幽寒意招魂歸。鬼卒判官侍兩側,馬麵牛頭立周圍。億億鬼魂入囚簿,萬千生靈出殿扉。凡人生死由此定,閻羅殿前有神威。

招魂大士輕車熟路,隨那馬麵徑直來到閻羅殿,拜見了閻羅王。隻見那閻羅王:

猙獰麵目發毛稠,闊口尖牙綠目幽。

手握骷髏刀入鞘,身穿蟒服妝飾頭。

日喝萬兩熬骨酒,夜點千斤煎鬼油。

朱筆輕勾魂魄至,閻羅殿上寫春秋。

入得閻羅殿,其狼哭鬼叫,陰風慘號,讓人不寒而栗,更顯閻羅陰森怪異,任你是神仙、天將,入得其中,亦止不住心驚膽顫,毛骨悚然。招魂大士雖負十三太子之令,來到閻羅殿見了閻王爺,亦覺心中惶恐不安。他顫巍巍地參見了閻羅王。閻羅王目光森冷,臉無表情地道:“招魂大仙,你掌管凡間魂魄,為何又擅離職守,來地府見本王?”招魂大士道:“小神奉十三太子之令,來閻王爺處求情。十三太子已貶入凡間,其凡體肉身生父段秀才生命危在旦夕,太子殿下正欲留段秀才在凡間多活幾年。故望閻王爺網開一麵,休將段秀才從閻王薄上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