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著常順娘進了屋裏頭,屋裏更是富貴無比,家具全是清一色的紫檀,精工雕琢;地上鋪的是海外的長毛毯子;桌案上陳設的是各色古董。先前秦寶珠覺得秦府已經十分富貴,可跟宋家比起來,卻顯得寒酸無比,看來宋三和還真不是普通富裕,也難怪三教九流都給他麵子來參加他家千金的滿月酒。內室的美人榻上正歪坐著一個額頭上紮石青底珠繡葫蘆帶子的年輕婦人,看長相隻是中等,可那股隱隱散發出來的端莊溫柔讓人一看就挪不開眼。
那婦人一看到常順娘,立即起身迎來,嘴裏說道:“姐姐你可來了。”看語氣神情,跟常順娘是極為熟稔的樣子。
常順娘慌忙扶她坐下道:“快別起來,即使是出了月子,身子骨也是弱的,仔細別傷著了。”
這婦人自然便是宋三和的正室夫人茅氏了。她重新在美人榻上坐下,這才注意到跟在常順娘身後的秦寶珠。不著痕跡打量一番,才笑道:“這便是姐姐的女兒罷。”
秦寶珠這才上前一步,盈盈拜下,給茅氏行了個規規矩矩的長輩禮,還沒待說什麼,茅氏就朝她招招手:“快別管這些繁文縟節了。來,過來給嬸娘仔細瞧瞧。”她走到茅氏跟前,茅氏拉著她的手仔細端詳後,才道:“跟姐姐極像,清秀可人,隻是瘦弱了點。再過兩三年就要說親了,可要好好將養。”
秦寶珠故作羞澀地低下頭,心裏卻腹誹道,自己真的還小啊,以至於一個個都關心起她的婚事來了麼。耳邊傳來常順娘的聲音:“可不是,真的太瘦弱了,真得給她好好補補身子。”
“我這邊正好有個補身的方子,極適合寶姐兒的。”說話間,茅氏從自己手上褪下一隻碧綠的玉鐲套在秦寶珠手腕上。鐲子有些大,在秦寶珠手腕上鬆鬆垮垮的,但那水潤的綠色襯得她膚色更加白皙了,連茅氏也讚道:“瞧瞧,寶姐兒就勝在‘白’這一字。”
常順娘見到那鐲子,略微訝異說道:“這不是你平日裏最喜愛的鐲子麼,怎麼好奪人所好。前些日子宋老爺還送了她一份豐厚的見麵禮,你怎麼又來。”
秦寶珠一聽,急忙取下鐲子道:“這太貴重了,況且又是嬸娘心愛之物,寶珠受之有愧。”
茅氏卻是將鐲子強按回她手裏,唬著臉說:“老爺送的歸老爺送,我送的歸我送!嬸娘一眼就喜歡你了,你拿著便是。嬸娘剛出月子,倉猝間也沒有給你備下什麼見麵禮,這鐲子已經是寒酸了,你若還要推辭,嬸娘可就沒臉了。”
秦寶珠求救似地看向常順娘,常順娘朝她點點頭,她這才謝過茅氏收下那個鐲子,茅氏又重新露出笑容。她趁這時候對茅氏又說道:“前幾日聽說嬸娘弄瓦之喜,寶珠有心要送點東西給妹妹,可寶珠拙笨,也不知送什麼才好,隻得親手縫了一套衫褲給妹妹,針線活做得不好,希望嬸娘不要嫌棄。”秦寶珠從豆沙手上取來她捧著的匣子,親自交到茅氏手中。
茅氏打開匣子一看,裏頭果然是一套白色細棉布做的小衣小褲。秦寶珠沒有自謙,這套衫褲的針腳確實算不得好,一看便知的確乃她親手所縫。她看著茅氏摩挲那套衣褲道:“這細棉布是寶珠特意挑的,雖不算什麼名貴的料子,但透氣又吸汗,十分柔軟,寶珠聽說比綢緞還要適合嬰兒穿呢。”
“難得寶姐兒這番心思了。”茅氏把衫褲交給旁邊伺候著的丫鬟,這時恰好奶娘將宋家千金玉姐兒抱進來,常順娘順勢也送了她一隻赤金長命鎖。這麼一個軟綿綿粉嘟嘟的小人兒,正了眯著眼睛吐著泡泡,惹得內室幾人連連逗弄,俱都一陣好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