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過往(3 / 3)

雲閣,雲閣,雲閣…不久之前兩人笑說著生生世世都要相互找尋時的情景,二十年來兩人搶著逗弄、寵溺小狐狸的情景,剛剛成婚兩人相攜看盡奇花雅月日出新暉日落遺緋的情景,兩人成為夫妻之前雖磨難重重但總是能患難與共甘甜共享的情景,一幕又一幕自動地在火狐狸的腦中不斷閃過。

那麼多濃情蜜意,那麼多深情厚愛,多麼難得,多麼可貴。

可是,雲閣,從今以後我要去哪裏尋你,去哪裏看你那滿臉的陽光燦爛,去哪裏和你一起甘苦與共,去哪裏感受你親吻我額頭時的溫暖,去哪裏聽你再溫柔地喚我一聲小錦啊……嗬嗬……現在,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啊……

火狐狸的皮膚慢慢變成豔紅,眼睛幾乎滴出血來,已經說不出話來的喉間忽然發出一聲接著一聲的低沉沙啞得似乎耗盡了全身力氣的嘶吼。這一聲聲的吼叫聲仿佛一根根帶滿劇毒的利針,刺得正想偷偷逃走的虎妖和幾個手下腿抖得再也邁不出步子。可是火狐狸並沒有回頭看它們一眼,徑自抱起男人的屍身,帶上小狐狸飛身離開,那火紅的舞動著的身影仿佛燃燒在夜空中的一團火焰,隻是這火焰將要帶來的是溫暖還是毀滅就說不清楚了。

回到山洞,火狐狸將男子輕輕放下,抱起已經醒來的女兒。雖然已經快二十歲,但對於火狐一族來說,還隻是個剛剛斷奶的嬰兒。紅紅的小狐狸仿佛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般,不像平時大吵大鬧,隻是睜著圓溜溜的大眼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母親。看著自己和男人的寶貝,女人這才慢慢冷靜下來,臉上也有了一絲笑意:“小狸真乖!”摸著小狐狸光滑的皮毛,女人靜靜地說著,“小狸以後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長大後就去人類的城市吧,當個平凡的人類應該會容易許多吧。小狸要代替爸爸媽媽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做一個快快樂樂的漂亮姑娘……”一整個晚上,火狐狸就在女兒耳邊不停地說著,講對女兒的期望,講自己和男人對她的愛。小狐狸就在這軟軟的細語中又慢慢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身體覺得很熱,可是神誌卻難以清醒。小狐狸下意識地覺得自己會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掙紮著想醒來。

“對不起,我的寶貝,本來,爸爸媽媽說好會慢慢地等你長大,可是現在來不及了,媽媽隻有出此下策,現在你已經擁有了基本的求生能力,以後你要照顧好自己。對不起,孩子,你不知道媽媽和爸爸有多麼地愛你,可是爸爸和媽媽本就是一體的,請原諒媽媽的自私,我不能讓你爸爸一個人呆在冰冷冷的世界裏。對不起,我的寶貝…”

溫熱的液體一滴滴落在臉上,可是卻冷得小狐狸一個機靈,立刻清醒。可是隻來得及看到母親淚流滿麵的臉龐和帶著血汙的背影消失在洞口。

“媽媽…”小狐狸心裏很害怕,想大聲呼喊卻又喊不出來。隨即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已是一個人類嬰兒的模樣。這怎麼可能?媽媽說過火狐狸雖有別於普通的妖精,是天生的妖靈,生來就帶有較高的靈力。但是要長到能幻化人形的階段起碼需要一百年。可是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媽媽…”小狐狸心慌得厲害,用盡全身的力氣喊叫著爬向洞口,卻在出口處被火狐狸設的結境擋住。可是這透明的阻擋卻不能阻止她看到洞外的血雨腥風。

火狐狸的瘋狂,火狐狸的嘶吼,火狐狸的凶暴,火狐狸的殘忍,火狐狸的不顧一切,還有最後,在所有妖精都殘缺不全之後,火狐狸抱著丈夫在火紅的火焰中對著女兒的最後的溫柔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