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花把文年安的東西都規整出來,塞得馬車都坐不進去人了,還留了幾個大包裹在外頭,隻得又掏出來重新整理。
“嬸嬸,等我安頓下來我就回來看你。”
銀花嘴唇動了動,千言萬語這些日子都說盡了,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家人看著馬車遠去,俱都有些低落。
“娘,您別掛心,等我學了本領回來,將來把您帶去府城住,挨著年安哥哥家買院子。”何傳文抬著下巴說道。
打開春,何傳文就鬧著也要出去遊學。為這事,他是見縫插針,瞅到機會就得提一提。
銀花夫婦倆口都沒鬆口。何傳禮出去的時候,有穩重老成的文年安作伴不說,一路花費也大多是文年安出的。為著滿倉被拐那件事兒,家裏現錢都用了精光,要不是春衫幫忙,早就買了田產,這兩年才將將緩過來,今年何家駿又得去趕考,家裏僅有的銀錢可不都的備著,根本不能供傳文出門,這是一;二則何傳文今年不過十二歲,誰也不敢單獨讓他出遠門。
“那也得等你長大了再說!”銀花一個爆栗敲了過去,從失落中轉了出來。
何傳文立即“哇哇”叫了起來,拉著銀花的袖子歪纏撒嬌,磨得銀花最後一點兒低沉也沒了。
這廂,文年安的馬車路過縣城城門上官道,正碰上一對十幾輛大馬車浩浩蕩蕩的駛入城門。
“這是哪家這大的架勢!”陳阿福嘀咕道,拉著韁繩退到一邊。
這時候,還沒有人知道這些進入查縣城的名字將給這一方水土帶來怎麼的腥風血雨!
銀花好容易把何傳文撕掰開,叫何家駿領到學堂讀書,才收拾了物什出門去地裏看看。
“弟妹,你這是要出門?”何二伯拄著一根拐杖,迎頭在門口碰上了。
銀花趕緊叫孫大把人扶了進去。
何二伯喝了一口茶,直接就把事兒說了。
何阿魚今年有十九歲了,何二嫂去了,何二伯在床上躺了大半年,阿魚領著幾個弟弟撐著個家,頭一年連地裏啥事要幹啥都還記不清,地裏收成自然不好,繳了稅收,一家人的口糧都險些不夠,幸而柱子去了縣城學手藝,兩個小的經常到銀花這兒吃飯,才沒餓肚子。磕磕絆絆的,現在日子才順了些,去年過年前還拿了半兩銀子要換錢,銀花沒接,叫先給何大嫂。
大田村規模再擴也就那麼一畝三分地,何二伯家裏子怎樣,家家都明白,是以阿魚拖到現在還沒說上媳婦兒。
“開春我請了媒人幫忙張羅,有兩家有意思,想請弟妹子幫忙出出主意。”
何二伯把兩家人的情況說了,都是鄰近村子的窮人家,俱是家裏孩子多男人弱,一個是長女,一個是家裏老三。
銀花記清楚了人家,“今兒我抽空去看看,找人打聽打聽。”
“弟妹看著可以就定下來了,咱家也就這樣子,某某也大了。”何二伯低聲說道。
“我心裏有數的,二伯子放心。”銀花說著,喊了孫娘子裝了兩個肉菜給何二伯叫他帶回去。
早些年,日子過得艱難,吃回肉菜是件稀罕事,何家三兄弟燒回肉都各家送一點兒,村子裏關係親厚的也大多如此。這兩年日子好過就少了。
何二伯原本也是要強的人,先前身體好的時候,三兄弟裏他家是底子最薄的,何二伯除了把地種好,還四處打零工掙錢……想到兩個小兒子每回聞到別人家傳來的肉香味兒的饞樣兒,推拒的話到底沒說來了,提了籃子謝了又謝才家去。
銀花向來是說幹就幹,應了何二伯,幫著給學堂的小子分了午食,換了身衣服就出門了,下午就把意見給了何二伯。
“我找人打聽,兩家姑娘都沒啥問題,種田持家務都是一把好手,就是出不起嫁妝,好些的人家又怕娶了回來去補貼娘家才耽擱了。叫我說,還是那家老三合適些,我去相看,做老大的那姑娘性子太軟,啥事都聽她娘的,問話自己半句都沒答,將來怕是撐不住,若真真向著娘家,日子可不好過;另一家姑娘生的糙些,心思卻是清明的,說起話來一道一道的。”
何二伯連連點頭,當即就定了趙家的老三,回去跟大兒子商量下聘的事兒。
銀花看天色還早,端了簸箕去村頭跟大家湊在一起做針線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