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兒你不跟娘說你長大了嗎,怎麼又要吃!”銀花問道。
滿倉伸長手往銀花身上靠,“一個人我怕!”
銀花把人摟住,“爹,娘,哥哥,弟弟都在這兒呀!”
滿倉直往銀花懷裏鑽。
“哥哥剛才有沒有跟你說過他出去給你倒水?你為什麼不相信二哥,嗯?”
“我要吃咪咪!”
“娘問你話呢!”銀花把滿倉稍稍推開說道。
“不知道,我怕。”滿倉用力抓著銀花的衣襟不放。
“娘摟著你,不怕,跟娘說。”
“想跟娘睡。”滿倉小聲說道。
“下回可得跟哥哥說清楚,不然二哥該生氣了。二哥天天想著領滿倉玩兒,滿倉可不興這樣做的。”
滿倉點點頭,在銀花懷裏鑽來鑽去。
“好了,娘抱著睡,滿倉是大孩子了,不能吃咪咪。”銀花把人摟緊哄道。
滿倉掙紮了一會兒,看確實無望,才老實的睡了。
何家駿看銀花滿臉擔憂,幫滿倉把被子搭好,“你也別總想,有我們在一天顧一天,等我們顧不得了,他都多大了,還能老想著那個事不成。”
銀花就是怕拐去倌館這事兒影響了滿倉一輩子,卻不想叫何家駿分神,遂應了一聲。
何老娘的孝已經出了,何家駿明年要參加鄉試,現在除了學堂教書,其它時間一概都苦讀或練字。
文年安和何傳文信裏說要歸家,等到的時候已經是快入冬了。
文家那邊來了幾封信催文年安回去一趟,他後娘家侄女等了幾年,已經是老姑娘了。
“嬸嬸,要入冬了,辦什麼事兒都不方便,等開了春我就去一趟。”文年安不緊不慢的說了一句。
銀花提了一提,叫文年安有打算就好。
何傳禮今年有十六歲了,生的雖比不上淨挑了銀花何家駿兩人優點的何傳文,讀了這些年的書也是自有一股氣質。
何大嫂抱著囡囡上門,進門見了就直誇。
文年安跟何傳禮已經不小了,又在名滿天下的鬆山書院求過學,何家駿怕自己移了他們習性,這次回來就不叫兩人再去學堂跟著讀書,隻偶爾叫文年安去幫幫忙。
囡囡快三歲了,穿著一件半新的粉襖子,上麵好些沒洗淨的汙漬,把個鮮嫩的顏色壓的灰撲撲的。小姑娘不停的蹬腿伸手,嘴裏嚷嚷個不停要下地玩兒。
前兒剛下了一場雨,天井裏還有幾個小水窪,銀花一不注意,糖球和歪瓜兩個不曉事的就抓了滿手泥巴,直樂嗬。
銀花幹脆給兩人換了舊的小襖子,等兩個在院子裏折騰。
“地上髒,我們不下去,就在娘身上玩啊!”何大嫂吃力的把人摟緊,嘴裏不停的說著好話。
囡囡將養的脾氣霸道,村裏差不多年齡的小姑娘小小子都玩不到一塊兒,湊一起就得打架。小姑娘手快,每每一爪子就撓的別家孩子破了皮。小孩子家鬧鬧又不興大人好摻和,何大嫂又從不肯管管,自家孩子自家疼,時日一久,囡囡玩伴就少了。
糖球和歪瓜人大些,嘴慢手慢,又曉得讓著小妹妹,囡囡反倒跟他倆玩得來。
“啊——啊——”
囡囡不如意是決計不肯的,死命的叫,一巴掌接一巴掌的往何大嫂臉上招呼,抓的何大嫂紮的整整齊齊的頭發都蓬散了下來。
“死妮子,咋就不聽話哩!”何大嫂耐性告罄,幾巴掌就呼到了囡囡身上。
“哇——啊——”
院子裏立即回響起了小姑娘中氣十足的哭聲。
“伯娘,叫妹妹不哭,跟我們玩。”歪瓜團著一個泥團慢慢走過來說道。
何大嫂隻管摟著掙紮不停的囡囡,不答話。
銀花曉得她心裏嫌糖球和歪瓜腦子有點兒問題,不願意叫寶貝女人跟他們兩個廝玩。
“你跟糖球哥哥自己先去玩,妹妹發脾氣哩!”
歪瓜看何大嫂不理人,衝銀花“哦”了一聲,有些笨拙的把泥巴團子放在何大嫂旁邊,“給妹妹玩。”
囡囡見了,越發擰著身子要去撈。
歪瓜叫了糖球一聲,兩人找了一個破木盆,任院子裏吵得翻天,自己和泥拌水玩的頭也不抬。
以往小孩子家家來做客哭鬧起來,銀花拿一碟子新奇點心或兩個小玩意兒早就哄上了,這會兒心裏氣何大嫂不把歪瓜當回事,囡囡這小姑娘又確實難哄,故意不插手,看何大嫂好話狠話說了一大筐,最後還是不得不把小姑娘放到地上搓泥巴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