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
何老爹用力把煙管在石頭墩子上敲了一下,結果再拿起來抽就不得勁。
那煙管煙嘴是何家駿給帶回來的黃銅的,用多久都不會壞,何老爹用手摩挲的鋥亮,煙管兒也有一套的,老爹嫌沉手,仍用了以前自製的細竹管,可不一敲就裂了。
何老爹心裏一陣哆嗦,再通一根竹管,不曉得找多少竹才能成功不說,還用的不稱嘴。他是公爹,不好說兒媳婦兒,轉頭衝著何大伯一頓吼。
“你這幾天瞧沒去瞧你兄弟了?我怎麼聽說老二每天中午吃喝都是老三家的送的,你這老大怎麼當的!光嘴裏說的好聽……”
蘭花到家的時候,何大嫂正摔摔打打的洗著已經退了毛的雞,大山抱著囡囡在院子裏溜達。何大伯早就溜出去跟村裏幾個閑漢吹牛,何老爹拿了柴刀出去找細竹子。
“我來吧!”蘭花把布放到屋裏,接過囡囡。
“上趕著獻媚,就為了得點兒布頭子哩!”何大嫂用力的撚著雞屁股上的小毛茬兒,陰陽怪氣的說道。
蘭花手上緊了緊,往菜園子繞過去。
“哪家兒媳婦兒有你這樣的,看著婆婆在忙,直往外頭跑!虧得大家夥兒還當肖家姑娘多賢良……”
“娘!”大山在旁邊喊道。
蘭花把囡囡往推車裏一放,一言不發的進了屋。
囡囡叫何大嫂抱慣了,並不肯自己坐在推車上,一會兒就張嘴大哭起來。
“哎喲,這是說一句就不成了啊!拿個吃奶的小姑子出氣啊!”何大嫂扯著嗓子就嚷嚷起來,把腥臭的手在褂子上抹了抹去抱囡囡。
何大嫂正發火,身上有滿是雞臊味兒,小娃娃不喜歡,隻哭的越發厲害了。囡囡越是哭,何大嫂就越是惱火,一時何大嫂的叫罵聲傳了老遠。
大山在旁邊笨笨的勸,越幫著蘭花解釋,何大嫂火氣就更大,連著大山一起罵。
天色已經不早了,阿魚和二柱幹了活兒回來,領著兩個弟弟過來吃飯,還沒進門就聽到何大嫂的罵聲。
二柱不像他大哥憨厚,這孩子出生沒多長時間,恰好何二伯修屋頂摔斷了腿,何二嫂整日打雞罵狗的,也沒心思管孩子,他野生野長,生了一副小心眼兒,脾氣也大。這會兒立馬就變了臉,疑心大伯娘是做給他們幾個看,站在門口死活不肯進去。
何大伯看著天黑了才轉回來,看到幾個孩子在門口站,還奇怪。
“怎麼不進去?今兒你們嬸娘給了兩隻雞,你們伯娘都給燒了,快進去吃!”
“算了,大伯,我們還是回去自己煮點兒粥喝了了事,我看大伯娘忙得很,怕是沒工夫做飯。”二柱黑著臉頂了回去。
何大伯隻當這小子就這性子,也沒聽出火星味兒,直叫兄弟幾個進去。
平日裏,何大嫂回了家直管說要帶囡囡,啥事不管。今天,蘭花心裏有氣,悶在屋子裏不出來,等阿魚幾個來了,竟真的還沒做飯。
“你是好日子過多了是不是?以前他們哥兒幾個你是怎麼帶的,現在就怎麼帶……大山媳婦兒沒進門這日子還沒法過了是不是……”何大伯火冒三丈的指著何大嫂鼻子罵了一通,把囡囡奪過來,“你給我馬上把火燒好,不然我捶死你!”
何大搜嫌何大伯在兩家孩子麵前不給自己留麵子,站在院子中間開始樁樁件件的回述自己進門來吃得苦、受的委屈,就是不去燒火。
“毛毛,是不是餓了?大伯叫你們大堂哥給你們拿點心吃!”
說著又喊了自己的兩個小兒子領著磚頭和毛毛到屋裏玩,把囡囡放在推車上叫大山推到屋裏。有點心吃,幾個小些的暫時忘了家裏的爭執和晚飯,個個鬧著進了屋子。
囡囡本來不願意坐在推車上,但是有一大群小子們,你來逗一下,我來推一下,不一會兒就把人弄樂了。
那點心是何大嫂從縣城稱回來的好點心,特意留著每天弄一點兒給囡囡含著,連小兒子要都舍不得拿出來,這會兒哥兒七八個,一人分了幾塊,一盒子點心連渣渣都叫石頭給舔幹淨了。
何大嫂心疼的沒辦法,越發要跟何大伯鬧。
何大伯嘴笨,爭嘴爭不過,火氣上來,按著何大嫂就捶了幾下。
“臭娘們兒,一天到晚淨知道瞎鬧,晚飯不燒大家沒得吃,你以後就別吃晚飯了!”
何大嫂被捶了幾下,不敢再嚷嚷,抹著眼淚去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