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正也是連連歎氣,召集全村老少說了幾句,又有剛沒了媳婦兒的兩個漢子捶胸痛哭了一回,大田村幾家打媳婦兒打的厲害的人家才收斂些。
“先生,這是我在山上找的野果,味道可好,您拿給師娘嚐嚐。我們家、沒、沒啥好東西,謝謝先生前兩日出來說話。不然俺娘得叫我阿婆和爹打死了……”
那孩子穿著一件袖口接長了幾道的褂子,臉上手上都是擦傷,提著小半筐子粒粒飽滿黑紅的桑葚。現在離桑葚成熟還有小半個月,隻有山上向陽處的幾棵大桑樹頂上有些成熟的,也不曉得這孩子找了多少地方才得了這些果子。
“你的心意我曉得了,隻、要記住,你也是男子漢,想保護誰、想解決問題自己就要動起來。”何家駿把桑葚接了,叫孫大齊送到後頭,輕聲教導了一句。
這孩孩子小名叫狗娃子,隻斷斷續續來聽過幾次算術課,以前從沒跟何家駿說過話,一邊用力點頭,一邊偷偷用粗糙的手背飛快的抹了一下眼睛。
“以後要是下午得空,還是多來聽幾回課,好歹自己會算賬,看個東西能認識,行不?”
狗娃子還是直點頭。
孫大齊拿著空籮筐快步走過來,還用木頭片子挑了一小塊綠油油的藥膏。
“回去後,把手臉洗幹淨擦幹了用這膏子擦一擦,別把泥弄到傷口裏。好了,快家去吧!”
狗娃子大力吸了一下鼻子,“嗯”了一聲,接過東西,頭也不敢抬就跑了出去。
又到了發點心和湯的時候,除了排著隊還迫不及待朝前探頭看的學生娃子,院子外頭圍了一圈小蘿卜頭,有饞一點兒的,口水都流了老長。
銀花把剩下的幹餅子用刀切成小塊,端到外頭一人分了一塊。
“謝謝師娘!”
小娃娃們別扭的學著大哥哥們的樣子道謝後,一人抓著一塊餅鬧著跑開了。
這會兒,滿村子都能聽到小孩子的笑聲,銀花沉甸甸的心才開朗了些。
“滿倉,看著弟弟一會兒啊,娘去二伯那裏!”
滿倉跟著何傳文,自個兒一個人並不怎麼出去跟村裏淘小子們打鬧,這會兒聽了銀花的話就乖乖的搬了個小板凳坐在歪瓜的小推車麵前,真的是看著歪瓜一動不動。
銀花帶上鬥笠,提著裝了綠豆湯和幾個包子的小籃子出門。
阿魚跟二柱剛從地裏回來,正坐在院子裏用大蒲扇扇著風。
磚頭兩個小的在屋裏陪何二伯。
銀花一個人不好進去看何二伯,在院子把東西給了阿魚。
“現在天熱,你們隔一會兒給你們爹翻翻身,每天晚上用熱水擦擦身子,頭發也常洗,不然忒醃髒,人愛生病,曉得不?”
“好。”阿魚悶悶的應了。
“多叫你爹喝水,可別嫌麻煩,嬸娘曉得你們辛苦了,有啥事就去叫嬸娘。”
看著兩個孩子眼睛下麵的青影,銀花也不好再說什麼。
毛毛從屋裏跑出來,“嬸娘來了,有好吃的沒?”
“你就知道吃!”二柱蹬著眼睛說道。
某某就往阿魚身後躲,怯怯的叫:“二哥。”
阿魚摸了摸毛毛的頭,把包子拿了一個出來,“乖,二哥沒生氣,去跟三哥哥分了吃。”
毛毛歡呼了一聲,叫著“大包包”進了屋。
“弟妹子,辛苦你了!”何二伯在屋裏說道。
“沒事兒,二伯子你好好養傷,我給你帶了一碗綠豆湯,聽說你胃口不大好,喝點兒綠豆湯也是好的。”
銀花又問了幾句,記掛著家裏的歪瓜,告辭家去了。
何家駿正坐在棗樹下,滿倉和歪瓜都在他身邊,聽他念淺顯易懂的詩詞。
“二哥好點兒沒?”何家駿放下手抄本問道。
歪瓜慢吞吞的伸手去抓。
滿倉趕緊把他攔住,“不行!”
那手抄本是何家駿自己整理出來的給孩子們啟蒙的詩詞,不曉得用了多少回了,早就脆弱不堪,可經不起歪瓜的小爪子。
“精神好多了,我去了還在屋裏跟我說了會兒話。”銀花過去把歪瓜推開,“你快歇一會兒吧!”
滿倉搬著自己的小凳子也跟著銀花往後院走,一邊說著歪瓜做的“好事”。
睡過午覺後,裏正大兒子給帶來了文年安和何傳文的第一封信。兩人出門一個多月了才有信到家裏。
銀花拿了兩個肉包子給裏正大兒子帶回去,就迫不及待的開始讀信。
厚厚的一疊信裝在一個大信封裏麵,用火漆封著,裏麵還有一個小信封,上麵寫著先生(爹)親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