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廣楠覺得天忽然就涼了,渾身冰涼,腿發軟,四肢顫抖。一扭頭,小鬆已不見了,她輕聲喊了兩聲,沒人應答,可惡的小鬼,真是顆定時炸彈啊,他到底懂沒懂躲著的教育?會不會被搜到?佟廣楠第一次知道,躲貓貓這工種也需要大智慧。
躲也躲不掉,佟廣楠把頭發扒得更亂,衣服,她一咬牙從小鬼用過的便盆裏撈了一把,然後從門裏探出個腦袋,剛露頭便被小太監發現,尖利的嗓音喊:“是誰?”
佟廣楠一直認為活著比什麼都重要,至於膝蓋是否是軟的並不重要,於是她便很沒出息地跪下了,“噗通”好大一聲,膝蓋磕得好疼,她不敢抬頭,伏在地上,顫抖道:“我、我是素養堂留守的灑掃宮女小楠。”
意料之中,人群發出唏噓聲,佟廣楠往前爬了一步,偷偷抬頭敲去,麵前站著一個穿棗紅衣的太監和一個嫩綠色宮裝宮女,宮女頭上插著金簪,碧綠的丁香,眉目清秀,嘴角含笑,她眼底有微微的厭惡,但掩飾的很好,她輕咳了一聲,溫和說道:“起來吧,不用行此大禮。”
小太監喝斥,“程姑姑叫你起來,還不趕緊的。你說說,這素養堂什麼情況,怎麼被人上鎖了?”
佟廣楠呆滯著眼,似沒聽懂太監的問話。
程姑姑給旁邊太監一個眼色,那個太監對她點頭,“據宮內值宿薄記載,她的確是素養堂的灑掃宮女。”
程姑姑道:“既然有人當值,怎麼把宮門鎖了?”
她的聲音溫柔動聽,臉上時刻掛著恬淡笑容。
掛著一大串鑰匙的太監哈腰道:“姑姑,是咱家疏漏了,以為這處冷宮無人當值,所以把門上鎖了,我這就打開。”
程姑姑道:“既如此,也罷了,是有名冊在案的,應該沒什麼問題,別嚇唬了她。瞧你這身上髒的,四季衣服沒領嗎?”
佟廣楠雙眼似乎有點色彩,咧嘴傻樂,“有,我都穿了,很幹淨的,幹淨哦——”
眾人的厭惡之情更甚,甚至有宮女笑出聲,這是一個傻乎乎的小宮女,難怪會被放在冷宮自生自滅。
程姑姑道:“雖是一個人,卻也要學點針線、漿洗,若沒及時把衣服送去漿洗,自己平日也學著收拾幹淨自己,作為宮中伺候的人,第一要緊是幹淨、整潔。”
程姑姑這邊對佟廣楠溫柔教導,那邊小太監們把素養堂裏外是翻了個遍,佟廣楠看似木訥聽訓,心髒緊張的急速收緊,額頭的汗涔涔的,她幾欲暈倒。
程姑姑似乎很滿意她這膽小害怕的樣子,細聲細氣道:“你別怕,我們隻是按例巡查。劉公公,按例素養堂是不是還應該派一名宮女來?”
佟廣楠心中打鼓,按例巡查才怪,看這翻找的樣子,顯然是在找人或某件重要東西,有東西一直被她忽略,原來出在這裏,楊昌為什麼會突然被馬貴妃打了?由於楊昌和易醫婆都未對佟廣楠和小鬆做出什麼指示或安排,所以佟廣楠也未意識到可能與小鬆有關,但如果是有關呢?佟廣楠覺得想死。
素養堂的院子裏依舊繼續著對話,“宮內當值的規矩,必須兩人一組,這素養堂和素心堂情況特殊,平日是不留宮女太監留守的,素養堂按理應該再添一名當值的。”
程姑姑嘴角的笑容更深了,“這宮裏人夠多了,這裏也該留兩個看守,你看這兒破舊的,也沒個人收拾。我聽說這院子被前兒那位糟蹋的不成樣子,今日順路進來瞧瞧,這看著比想象中好許多,倒能住人。這次巡查,倒是查到不少合適的人,回頭就挑一位可心的,來給小楠妹妹做伴。”
劉公公露出會意的微笑,“咱家一定照姑姑意思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