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廣楠耳朵嗡嗡響，似什麼都聽不見，但又似什麼都聽心裏了。
時間過得漫長似一個世紀，眾人終於翻完了，佟廣楠害怕的場麵並未出現，小鬆並未被找出來。佟廣楠幾欲跌倒，這孩子真把她的話聽進去了。
這種日子，佟廣楠再不想過了。
太監回來稟告，什麼都沒有，程姑姑臉色平靜，“這裏就留守這麼個年紀極小的宮女，能頂什麼事？就算是真有那麼個人，怕也不會在這裏。”
劉公公道：“怕是在外城，荷花塢那裏……”
兩人說話都極輕，其它宮女太監都遠遠站著，佟廣楠站他們跟前，他們顯然也沒刻意避諱她。
程姑姑搖頭，“就怕是以訛傳訛。”
“以防萬一。”
程姑姑點頭，“回宮稟告娘娘，再做定奪。”
程姑姑和劉公公帶著一群人，呼啦啦去了。程姑姑走前，留一個和藹笑容給佟廣楠，“你且安生呆著，過兩日我必送人來陪你。”
那笑容，溫婉美麗。佟廣楠打了個冷顫。
確認所有人都離開，佟廣楠又偷偷在門裏聽了許久，才插上門栓，跑進屋裏喊“小鬆，小鬆”。無人應答。
佟廣楠教小鬆藏的地方，院子裏的破水缸，床底下，破櫃子裏都沒有小鬆的影子，她輕輕地喊，使勁地找，小鬆就似人間蒸發了似的。佟廣楠站在院子裏，仰頭望著豆腐塊的天空，疑惑，是她做夢嗎？這孩子消失了？
一隻野貓從宮牆上跳下，寶石般漂亮的綠眼睛盯著佟廣楠，喵嗚了兩聲，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到陰涼牆角，懶洋洋地躺下，閉上了眼睛。
佟廣楠輕輕走過去，蹲在她身邊不遠處，貓兒睜開眼睛，與她對視，佟廣楠問：“你又是從哪個宮裏逃出來的？”小貓喵嗚一聲，佟廣楠歎息，“這麼大個宮殿，形形色色數千上萬人，你若丟了便永遠回不去了，再沒有家了，知道嗎？”
小貓似讀懂了她的話，時而喵嗚一聲算是回應，一人一貓蹲在走廊上，靜靜看著漫天霞光。
就在佟廣楠與黑貓快蹲成雕塑時，屋裏有了動靜，門檻上滾啊滾，滾出個小娃子。
佟廣楠撩了下眼皮，繼續蹲著。小鬆蹭啊蹭，蹭到佟廣楠身邊，拉著她的衣角軟軟地說：“姐姐，餓了。”
佟廣楠沒有問他躲在哪裏，他啃著手指，眨巴眼睛，居然也沒說。佟廣楠忍了。一直到晚上，小鬆居然還是沒說，直到他呼呼睡著了，佟廣楠才敢相信這個事實，這孩子真是聽懂她的話了，“不能告訴任何人”，“隻有自己知道的才叫秘密”，“死都不能說藏在什麼地方”諸如此類。
天色微陰，整個宮廷都似乎籠罩在朦朧的煙霧中，佟廣楠換了身稍微幹淨點的衣服，拖了破木桶去打水，守在水井邊的兩名小太監，矮鼻子的方小力見她實在沒法整桶水上來，便幫了她提水。薄唇的萬小井，言語尖酸，最後卻是他將水幫佟廣楠送到素養堂門口。
佟廣楠聽出這兩人便是中午聊天被她偷聽的人，她心中感激他們，對他們格外的熱情，甜言蜜語說了一堆，萬小井始終板著臉，但眼底卻有了笑意。
佟廣楠費勁把桶挪進院子，小鬆見她幹活，也撲騰著滾了個木盆到院子裏，要幫她端水，佟廣楠好笑，這孩子最近明顯懂事了，她剛穿來時，他傻愣愣的，連餓了都不知道要吃的。
佟廣楠越發心疼這個孩子，一邊痛恨拖油瓶，一邊罵自己聖母。每當沮喪的時候，她隻能安慰自己，收養一個帶把的孩子，雖然高風險，卻可能會獲得高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