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砍,斬殺。記不清多少次被攻擊,也記不清多少次反擊,隻知道一個個敵人倒下了,一個個敵人衝上前來,機械般無休止的重複著。或許,這樣下去,勝利並活下來也是可能的吧。
但是,根本不會有這樣的可能。一人對抗一個軍隊,是因為沒有機會逃跑,而不是因為所謂的勇氣與榮耀,如果現在給他一條逃跑的道路,他或許會馬上丟盔卸甲回頭逃跑吧。
所以,無論是勇猛的向前還是畏縮的逃跑,他都無法做到。他現在隻能揮舞著武器,用盡全力保護自己不受傷,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都無暇考慮。
...或許會死在這裏吧,但在那之前,我會用盡全力擊倒每一個敵人!
流浪者站在這戰場之外,他破舊的衣衫被大風鼓動,枯枝般幹裂的手掌上亮起的微光化為魔力的涓流,湧向遠處的...隻有一個人的戰場。
“很厲害嘛,薩斯丁格...隻是,我是不會允許你分心來這邊搗亂的。”
驅散,以魔法來擾亂魔法構造,使魔法無法成功釋放的一種技巧。或許每個法師都會用,但能夠驅散接近神術級別強度的遲緩詛咒的,或許隻有同為“監視者”的先知了。
“當然,你也不會讓我來幹涉戰場...畢竟,那是他本應麵對的戰鬥啊。”
先知回過頭,背後響起的騷動聲源於地下。是亡靈仆從嗎?薩斯丁格果然注意到他的動作了。
土地被撕裂,鋒利的劍尖直指夜空,幹枯的骸骨上刻滿了閃爍著暗淡光芒的符文與雕飾,身披鎧甲的亡靈戰士低聲嘶吼著,空洞的雙眼處鑲嵌著的兩顆蒼白的珍珠映出先知的雙眼。
“是這樣啊...即使是無恥的薩斯丁格,也不想打擾這場屬於他的表演嗎?”
也許該擔心一下那個孩子...不過,雖然一隻獅子無法戰勝三頭狼,但是,麵對一千隻螞蟻,獅子可能會畏懼嗎?
...
重複,不斷重複,如同機械一樣重複著揮劍,就像此刻站在訓練場上而非村莊前,攻擊著稻草與木頭紮成的假人而非亡靈,揮舞著訓練木劍而非鋒利的鐵劍...但是,它們不是為訓練而被製作出來,然後帶著滿身傷痕被拋棄在某個角落。
它們是殺手,殺死他人,也殺死自己的殺手。
阻止不了它們前進了。就算有再大的決心,一個人也根本不可能阻攔上千個沒有生命,也不需要保護自己生命的亡靈士兵。
它們緩慢的前行著。環繞村莊的木質圍牆中間,大門之下,艾頓沒有繼續後退。背後也是它們,嗜血的傀儡,手中的刀劍沾著新染上的血——他閉上了眼。那染血的劍已經被他牢牢記住,那慘烈的景象即使不去想象也出現在他的腦海中,而他也會如同他腦海的慘象中的同伴一樣,被碾壓,被撕碎,血流滿地,在臨死前發不出呻吟。
“你們...不要著急,我馬上就會來陪你們了。”他說著,也許是自言自語,也許是對著亡靈戰士劍上的血。然後,他麻痹的雙手握緊了手中的劍。
他不打算立刻死去,至少現在,他要盡他所能,為死去的同伴們報仇。
他站在門前,身前與身後的亡靈士兵向他衝來。他閉上眼,等待死亡到來,當然,他在這最後一刻揮出了一劍——斬向那劍上帶血的士兵。
這樣,算是我為你們報仇了。
......
他還活著。身上沒有傷口,沒有血汙。他睜開眼,腳下多了幾具屍體,而他的劍上閃爍著微弱的光。劍上的光比這夜晚暗淡的月光還要微弱,但它又確實的存在,就像本該成為一具死屍的,被死屍層層圍住的他一樣,確實的存在著。
已經死去的傀儡們憤怒了,它們一擁而上,要把麵前這最後一個生者撕碎,然後——微弱的銀光一閃而過,它們重新變成了一具具屍體。
艾頓,他緊握著劍,站在重圍之中,麵無表情,如同一具死屍。他恐懼著,因為他已不再是他自己,此時的他已經超越了他太多,而且支配了他的身體。他感到自己如同被束縛在盔甲裏的靈魂,隻能觀察無法動彈,唯一能做的就是向某個虛無的存在祈求奇跡。
或許他就處於奇跡之中,隻是他無法接受這樣的奇跡——他被他的身體驅動著,攻擊,招架,似乎都是他身體自發的反應,而他自己的意識卻被封鎖於身體裏,動彈不得。
不,不...不應該發生這樣的事,停下!快停下!
發不出聲音,就算想要因恐懼而失聲嚎叫也做不到,他的肉身徹底地背叛了他。
“如果一個戰士麵對危機時,不能做到沉著冷靜,等待他的結果就是死亡。”導師似乎這樣說過。他聽到了,在他腦海深處聽到了這句他曾沒有放在心上的一句教誨,他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能驚慌失措,身處危機之中,他的任何差錯都可以讓他喪命,必須要冷靜下來,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