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便是曲折長廊,上掛一串串紫藤,花朵在風中搖曳不止,偶爾有花瓣飄落,帶著陣陣異香,奇草仙藤蒼翠欲滴,中有蝴蝶翻風,一片旖旎春光。四周層樓疊榭,雕欄玉徹,飛閣流丹,桂殿蘭宮。院中甬路相銜,以奇山異石,花壇盆景點綴。絲絲縷縷的陽光映照在仙境般的屋頂上,我頓時覺得北王宮與這東宮完全沒法子比。
順著長廊一直走,穿過一片翠竹林,抬眼便是波光粼粼的永寧湖。湖中荷葉連連,其中綻放著大朵大朵的紫蓮,湖中心有一座白紗遮擋的小亭,上有匾額,我卻看不清什麼字。段音袖拉著我,徑直走向了小亭中,我抬頭,這才看到了金鉤鐵劃的三字,“永寧亭”。我掀開白紗,隻見亭中有一張大理石的桌子,周圍卻沒有凳子。我疑惑的問道:“怎麼隻有桌子沒有凳子?”他聳肩,“前個兒扶南和漾綠打架時扔到湖裏了。”我扶額。
“這的蓮花是很久之前父王同母後種的,他二人每隔幾月便要來看一看。”他立在亭邊幽幽地說道。我望向那朵朵開的正旺的蓮花,覺得這番美景不畫下來甚是可惜,於是揮揮手,“去取本宮的筆墨來,蓮花美麗,不能辜負了。”
段音袖聞言回過頭來看我,問道:“沒想到你還會畫畫,怎麼沒聽你提起過。”我努努嘴,“你也未曾問過我啊。我在家的時候經常幫人畫像,偶爾也會畫畫山啊水啊的。不過我覺得我還是畫人比較拿手。”“那你有空也幫我畫張。”他道。我搖頭,“我不會給男子畫像。”見他似乎特別惋惜,我便補充道:“一會這張送給你,你別嫌棄。”
水善腿腳倒快,言語間已經回來了。我把畫紙鋪開,仔細地勾起那一池蓮花。段音袖從懷中取出一支通體翠綠的玉笛,笑道:“這是回禮。”
我調著顏料,歎道:“堂堂南朝太子,居然如此小氣。”
他將玉笛輕輕放在唇邊,一首婉轉的曲子乘風而來,雲起雪飛。微風吹起白紗,上下紛飛。他雪青色的身影籠在白沙裏,似不沾塵世的仙人般,如夢如幻,霎時間我便覺得我所見的所有風光沒有一種能如此璀璨奪目。於是不經意間竟也將他那身影畫在了畫中。
那確實是我這所有畫中最好看的一副。一曲畢,畫也完成了。段音袖探過頭來看了看,笑道:“不是你畫的好看,是我比花嬌。”
我從未見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你風寒未愈,不能吹太久的風。”我替我緊了緊披風,溫言道。我撂下畫筆,“雖說是染了風寒,可我卻無一絲不適,倒不像是風寒,隻是莫名的頭暈想睡覺罷了。”
他摸了摸我的額頭,問道:“你又困了?”我點點頭,“有點。你陪我一上午了,朝堂上的事還管不管了?”他揉了揉我的太陽穴,“說起來,最近確實有件煩我的事。也罷,我送你回水朝殿,晚些再來看你。”我問道:“什麼事煩著你?也許我能幫到呢。”
他搖頭,“你一介女子。”我撇撇嘴,隨他一起回了寢宮。
我躺回榻上,他替我掖好了被子,“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我笑啐了他一下,“不急著走了?”他捋捋我的碎發,旋即淡笑著轉身離開。我見他身影漸遠,視線也漸漸模糊,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