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她顧自笑了一笑,他在她身邊坐下,拉住她的手,又聽輕幽問:“你當時,用了多少時候看完?”
夜栩眉間一凝,片刻搖了搖頭,嘴角似有些許無奈,“我並未看完。”
“什麼?”她有些意外,似乎不曾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
高華如他,除了在自己身上,輕幽從不曾見過他有如今這種淒婉無奈的神情,他安靜道:“這裏麵寫的,高祖皇帝和那位姑娘之間的一切,我斷斷續續的看了四年,總不忍心看下去。”
想起四年間的一切,她輕歎一聲,道:“那時你心裏本就不舒坦,自然難看下去。”
夜栩嘴角微微一暈,“後來便是覺得,一帛筆墨如何能訴清一縷芳魂?那位姑娘一生一世,又豈是先輩的一盞琉璃卷寫得完的?”
這話,讓輕幽意外。
她知道開國的故事,是一段鮮為人知的傳奇,卻從未想過,也許會如此盛讚一人。
想了想,她低頭輕笑,一隻手撫著那琉璃清盞,道:“如今我心裏平靜,倒也能忍心看下來,這才發現,此一卷,原不該叫這名字,北夏的開國,竟是那位姑娘的結局,隻怕對高祖皇帝來說,並不值得。”
“自然不值,”夜栩脫口而出,沉凝一想,又是一陣枉然,搖頭歎道:“當然不值。”
半晌,她長歎一口氣,往他懷裏一靠,喟然道:“你們這一家子人,到底還是重情的,追根溯源,卻也是,早從先祖之時,自來有之的。”
他眉間一展,輕聲問:“你可猜得出,這些日子我在與眾臣討論些什麼?”
“我怎會知道?”她自然是不會知道,朝政,總是她心裏的忌諱,能避則避的。
隻聽夜栩不疾不徐的說道:“我是想著,晚妝宮是好的,這盛京發生了這麼些事情,如今我們在這裏,心態不似當初,留下的也是血雨腥風更多,倒不如……”
晚妝宮,聽到這三個字,加之他後麵的話,輕幽對他的意思已是一清二楚。
她微微抬了頭,問:“你是想,遷都幽州?”
夜栩點了點頭,問道:“你覺得如何?”
她心裏不是沒有動搖,卻終究搖了搖頭,道:“這類霄宮,是你從小長大的地方,盛京,是你我的家,我們在這裏相遇、在這裏相愛,何況光立帝後、六軍元帥都是你我至親至愛之人,亦是葬在此處,自然天下,沒有比這裏更適合我們相守終身的了。”
“你不想去晚妝宮看看?”他問,那一座遠在幽州的宮殿,裏麵承載了一段往事,他確定她是向往的。
輕幽微微一笑,語氣裏多了一抹嬌嗔,道:“想自然是想的,不過也大可不必一去不複返,他日朝政不忙,四海升平,我就要你陪著我,去晚妝宮尋一尋開國皇帝的影子,也算懷舊憶故罷。”
他靜靜的看著她,眼角眉梢,都蕩漾著幸福,隻是卻禁不住,總覺得自己委屈了他,“輕幽,這樣跟在我身邊,你可後悔?”
她有些疑惑,問:“後悔?後悔什麼?”
“終日被這世俗所困,不得自在輕鬆,你想過的,又豈是這樣的生活?”
她微微閉了閉眸子,嘴角卻溫柔,靜靜反握住他的手,安然的給了他一世的答案,“我想過的,隻是有你的生活。”
我想過的,隻是有你的生活。
這一句,是這一生她所給他的承諾,無論山遙海闊,不管血雨腥風,隻有他,才是她的生活。
一世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