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心裏泛開笑意,縱使知道前路並不好走,但是隻要是陪著良人,便都不可怕了,“夜栩,好好做這個皇帝,我會陪著你……到死的那一日,都一直陪著你……”

結心公主的出走,因著他父親的排布安排,卻並未大傳開來,除夕之後,輕幽便收到了慕茶飛鴿傳來的書信,信上寫著未央平安在伊犁,叫她放心。

放心,看著這兩個字,輕幽隻是無奈的搖了一搖頭,慕茶,那孩子清奇聰智,隻是未央千裏赴敵都,為的是什麼,他當真知道麼?

若是知道,他又會如何思想、如何做呢?

這些,她都不知道,隻有時間才能告訴她答案。

好在,三月初一的大吉之日,西齊與北夏議和事成,天璽皇帝司徒慕明以皇妹嬋娟長公主司徒熒配婚北夏誠王夜無眠,普天同慶。

夜栩為了照顧輕幽日漸沉重的身子,便下旨特諭誠王護主功高,嬋娟公主身為尊貴,特賜於類霄帝宮傾城宮成婚,風光無度的一場婚宴,成就的是一場相隔了五年的緣分。

又或者,根本不止五年。

“如今這樣真好,”夙雪陪著輕幽在一邊看著貫穿了宮門的這一場喜悅,一切到今日,且算塵埃落定,“誠王這些年過的都不好,到今日也總算是好了。”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輕幽兀自感歎一聲,拉了拉身上的狐裘,“至少終有這一日,難得的是大家都好,一切都算團圓。”

夙雪笑了笑,“三國之見,和親也算和的亂了,不知日後若真要打起來,又該如何顧及呢?”

“未必顧及得起,不過倒也不太可能平安了此一世。”輕幽喟歎一句,思忖片刻,轉而對夙雪笑道:“好在如今還是好的,且顧眼下罷。”

“嗯,”夙雪點了點頭,“從開國到如今,百年時光匆匆過,隻要這九州浩土尚有人在,故事便會一刻不停,算是我們這一代好了,憂慮其下一代來也不是怪事,誰知這樣想下去,人生卻是無窮盡的了,與其一刻不得安生,倒不如好生顧好眼前之事。”

輕幽輕輕一笑,道:“要麼說是姐妹,就是這樣的和我心思,也不說多進宮來陪陪我,平日裏在這宮門之外,你是逍遙的,也不顧顧我?”

夙雪搖頭一笑,“是是是,皇後娘娘,日後妾身定當多過來陪您說說話,隻怕到時有了誠王妃在哪裏陪你,你倒用不著我了呢!”

輕幽麵色一斂,溫和而鄭重,輕握住夙雪的手,道:“從當年我與夜栩成婚,到你親自到臨安尋我回來,在我心裏,早把你當成自家姐妹,便是熒姐姐,也未嚐可比。”

夙雪見她認真,自己也動容,“都說你我姐妹,自然不必表白這些,比起親姐妹也不差什麼,我自是知道的。”

剖解蘭心,這樣一段金蘭之緣本不必多說什麼,一路經曆下來,早已是心照不宣。

誠王的婚宴過了,四海之內都好似一陣清平了起來,這一日正衙的朝務稍稍輕了些,才到暮色四合,夜栩便早早的放下了事務,到於飛宮去看望還有兩個月便要臨盆的妻子。

玉樹後庭前,瑤草妝鏡邊。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圓。莫教偏,和月和花,天教長少年。

於飛宮的宮庭之中,玉樹後庭花生的依舊很好,托世善侯之福,這一簇簇的玉樹後庭花,不論四季,總得相見。

將輕幽一人坐在外麵亭子裏,身上披著厚重的狐裘,四周擺著暖炭熏籠,倒也還算安暖,他看著她身孕的辛苦,心裏實在不忍。

“在看《北夏初卷》?”悄聲走上前去,他靜靜的問,嘴角含著笑,好不英俊。

輕幽驀地一抬頭,看著站在眼前的男子,思緒忽而飄忽到多年以前,玉簟洲上,樽酒共君秋夜醉,滿庭清露顯芙蕖,那時他看自己的眼神,輕幽到今日都還記得,分明是妖君眸似明珠瀲,菡萏輕舞繞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