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說:“強奸了誰?”
李新萍說:“我。”
司機狐疑地從反光鏡裏看了一眼李新萍:“強奸你?我看別人強奸不了你。”
李新萍說:“不是現在的我。”
司機問:“什麼時候的你?”
李新萍說:“十三歲時的我。”
司機的手一抖,車子震了一下,向路邊一斜,隨即扳正了。司機看著路麵,沒有說話。
李新萍說:“把你嚇著了吧?不過我一個人也能行。”
司機問:“你是哪裏人?”
“什麼,你想向公安局報案?”
司機說:“不是,我隻是想知道你是哪裏人。”
“這有什麼好問的。你幫我殺了人,我也許可以把我卡裏所有的錢都給你,然後,我們就各走各的,我是哪裏人,你是哪裏人,都無關緊要。”
司機撲噗一笑,搖搖頭:“你是我見過的最有趣的女生。”
李新萍說:“別廢話了,你到底願不願幫我做這件事?”
司機說:“行!”
李新萍看了司機一眼,司機漠然地看著車燈裏的路麵。雪亮的車前燈有如兩把巨大的砍刀,胡亂地向黑夜砍著。
兩個人好久沒有說話。
大貨車進山了。公路就緊緊地夾在兩山之間,一條溪流緊挨著公路,嘰嘰咕咕地伴隨著大貨車。不時地有野獸穿過公路,竄到另一邊的山上。在一個急彎處,司機下了車,在路邊的陰影裏撒起尿來,嘩啦啦地響著,格外刺激著李新萍的耳鼓。解完了手,司機一邊係著褲帶一邊上了車,開動了車子。
開了一段路,司機說:“你知道我剛才撒尿時,腦子裏想的是什麼嗎?”
“知道!”
“說說。”
“不用說。”
司機說:“你這個小妮子,撓得我心裏癢癢的。”
李新萍咯咯咯地笑起來。
“你真有趣。你能克製自己,我相信你是個好人。”
司機說:“我是個好人就不會幫你殺人了。你才是個好人,我不忍心毀了你。”
“什麼意思?”
司機說:“但是我還是想毀了你。”
“什麼意思?”
司機說:“到前麵再說。我也要請你幫我一個小忙,可以嗎?”
“行啊。莫不是要修車什麼的?”
司機說:“就在前邊,你快知道了。你答應了的,不許反悔的呀!”
“不反悔。”
大貨車突然一拐,拐到了一條更狹窄更坑坑窪窪的路上去,車子一直搖擺著往裏開,直到路的盡頭,停下了。
司機跳下車,爬到後麵的車廂裏,不知拖著什麼東西,然後沉悶地一響,有東西被丟在地上,接著傳來一個人的悶哼聲。李新萍的心一縮,在這個似乎是世界之外的地方,還有第三個人。她跳下駕駛室,走到後麵去,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
司機在叫她:“你過來。”
她走過去,在紅色的尾燈的光裏,朦朧地看到一隻扭曲著的黑袋子,那哼聲就是從袋子裏發出來的。她正想問這是什麼人,看到司機把什麼東西伸到她麵前,說:“你把這個袋子裏的人幹掉!”
她看出,這是一把手槍。
李新萍呆住了,是那把手槍讓她呆住了。
她輕輕地問了聲:“為什麼?為什麼要殺這個人?我也告訴過你我為什麼要殺人的。”
司機說:“不為什麼,就因為他礙我的事,不殺了他,我的事就要被破壞。”
李新萍說:“為什麼要我殺他呢?”
司機說:“不是說了嗎,你給我幫個忙呀。”
李新萍說:“你先打給我看,我沒有打過槍。”
司機說:“行。”說著,掉轉槍口,對著袋子開了一槍。袋子裏的人顫動了一下,哼了一聲。血,從黑色的袋子裏流出來,在紅色的燈光裏幾乎看不出來。但李新萍還是看清了。看到血,李新萍害怕了。她縮起了身子,兩手抱在胸前,怕眼前這個人把手槍遞給她。
司機把手槍伸到她麵前,笑著說:“看,我打給你看了,這個人還沒有死,你給補一槍。”
李新萍瑟縮著身子,說:“你完全可以自己打呀。”
“看你,剛才還答應給我幫忙,現在卻反悔了,你真讓我失望。”
就是在這樣昏暗的地方,司機的牙齒還反射著白光。李新萍這時才知道自己遇上什麼人了,她知道如果不在這個袋子上打一槍,死的必定是自己!她抖著手接過了槍,槍柄上有司機的體溫,但在司機沒有握到的地方,卻是冰一樣地刺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