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的麵色和緩下來:“真是實心眼兒的孩子,以後注意就是了。”低眼瞅了瞅張淑薇,隻見張淑薇輕哼一聲抓過香囊,喜滋滋地配在腰間。粉色的香囊配在她淺青的衣裙上麵說不出的般配,高興得從張夫人腿上跳下來,站在地上直轉圈。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跟宋子玉道謝,圓圓的眼睛眨了眨,紅著臉道:“謝謝宋姐姐。”
宋子玉看著她圓乎乎的模樣,也覺得歡喜:“你喜歡就好。哪天不喜歡了再來找我,我再給你繡一個更好看的。”
“謝謝宋姐姐!”張淑薇這一聲“謝”比方才那句真誠許多,顯然高興壞了,抓著香囊蹦跳著跑出去。屋裏隻剩下張夫人和宋子玉,張夫人端起青瓷茶杯飲了一口,說道:“子玉到城裏去過幾回?可有何打算?”
宋子玉看了看張夫人的神情,見她圓潤的臉上雖然笑著,卻不見何情緒外露,想了想道:“我隻喜歡刺繡。我想成為一位有名望的繡娘,就像董娘子那樣。”見張夫人聽得仔細,眼中並未露出絲毫鄙薄,便繼續說道:“我自問有幾分繡功,尚宜軒的孫管事也說我潛力不錯,過幾年可與水娘子的名聲並列。”
張夫人聽到這裏,不由得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哦?名聲並列?”
宋子玉見她聽明白自己的暗示,一時間意氣激蕩,挺直胸膛道:“那是孫管事的看法,我並不這樣認為!我認為我的繡功比她好,用不多久必將在她之上!”
“有誌氣!”張夫人放下茶杯,拍了拍手:“年輕的女孩子有如此誌氣,十分難得。隻不過我要提醒你,你今年十四歲,至多再過兩三年便會嫁人,到時你再想一心撲在刺繡上便不能了。想要成為董娘子那樣的繡娘,可不是一時誌氣能做到的。董娘子三十守寡,再也未嫁,才有這份心胸和條件。”
宋子玉抿了抿唇,沉思良久,才道:“日後的事誰也說不好,但是我嫁人之前必將一心撲在刺繡上。我在街上仔細觀察過,我的繡功在豐州城算得中上遊,拚出一分名氣並不困難。”
張夫人不禁讚歎地道:“我從前跟在夏家夫人身邊,自問見過的人也不算少,可是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孩子。你對自身的認識達到了極致的地步,又有誌氣,如果給你一個機會,讓你成為董娘子那樣出色的繡娘也並非不可能。”
宋子玉淺淺一笑,沒有說話。
張夫人又道:“我讓翠屏看過你的繡品,我自己也見過你孝敬老爺跟我的枕套,還有剛才給淑薇的香囊,繡功確實不錯。難得的是你年輕,天分好。正巧咱們家也有一個布店,因為招攬不到好的繡娘,生意並不很好。如果你願意,不妨把繡品放在店裏頭,賣的銀錢店裏拿兩成,剩下的全給你留下?”
二八分成?宋子玉一怔,她已經將豐州城的規矩打聽得差不多,如果有繡娘想把自己的東西放在布店或成衣鋪子裏販賣,收益跟繡娘的手藝和受歡迎的程度成正比。比如水娘子這樣有來頭有名氣的繡品便能拿到二八分成,尋常的繡娘隻能拿到五五分成或者四六分成。張夫人居然說出二八分成,可見給足她麵子。
見宋子玉猶豫,張夫人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拉過她的手坐到對麵:“你是不是還在想,尚宜軒的名氣比張記布坊的名氣大,把繡品放在尚宜軒賣更容易出名?傻孩子,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宋子玉對張夫人的觀感一直不錯,聽她如此說,不由得認真聽起來。
“尚宜軒曾經是生意不錯,可是這兩年一直出事,尤其半年前那兩件事,生意一下子就降了下來。一件是尚宜軒賣出去的繡品脫線易裂,連著幾天許多人都來討說法,使得尚宜軒的口碑一落千丈。再一個就是珍繡坊揚言尚宜軒偷走他們的花樣,珍繡坊你知道吧?雖然近幾年名氣衰落,但是在之前可是名噪一時的大牌子。”
“經過這幾件事,尚宜軒的生意下滑得極厲害,就連二老爺都被遣去青石鎮。相信你也看到了,布藝一條街上家家都客滿,唯獨尚宜軒門前足跡稀落,我說得可對?”張夫人苦口婆心地道,“所以我勸你不如把繡品放在咱家賣。二老爺是你的表舅,我們難道會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