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裏裝著一對繡著花開並蒂的枕套,是宋子玉來之前準備的禮物:“夫人,這是我給您帶的禮物。雖然不是值錢的東西,卻是我一針一線親手繡成,祝願老爺與夫人永結同心。”
張夫人聽到此處,已經多少瞧出宋子玉的心思來,是個骨子裏存著傲氣的人,並不想白吃白喝。眼睛裏閃過一絲滿意,臉上的笑容多了一分真誠:“哎喲,可真是下了大工夫繡的,瞧這針腳,這配色,一共用了十八色吧?真正是栩栩如生,用做枕套太浪費了。”
宋子玉自豪地挺直胸脯:“夫人太客氣了,以張家的財力,這樣的貨色還是下等品,夫人肯收下子玉已經很開心了。”楚長福曾經跟她講過,真正的富貴人家是白玉為堂金作馬,什麼樣的稀罕物件兒到他們眼裏也是尋常。雖然不清楚張家算何等人家,但是好話沒人不愛聽。
“真是個嘴甜的孩子。”果然,張夫人臉上的笑意又深了一些。張夫人的態度轉變,直接影響了翠屏的態度,漂亮的瓜子臉上一雙大眼睛笑得彎彎:“這回可好了,夫人最喜歡些花兒草兒的,得了這樣一對精致的枕套,晚上又要樂得睡不著覺了。”
張夫人嗔她一眼:“就你話多。宋姑娘車馬勞頓了一路,想必累得慌了,還不麻利地帶著宋姑娘到客房休息?”
翠屏應了一聲,帶著宋子玉行禮退出門去。一路上不住地跟宋子玉講:“咱們家人口不多,上有老太爺,老爺和夫人。隻有一個小姐,今年七歲。別的正經主子再也沒有了,幾個姨娘你見著都不必理會。”
宋子玉隻聽不問。她對張家並不感興趣,原本打算借住一段日子,等攢夠了錢就買了院子搬出去。剛才張夫人的保留態度更讓她堅定了原本的念頭,他們不是張叔那樣的熱心人,不會平白無故地幫助一個落魄的姑娘。這樣正好,她也不想與他們有太多的牽扯。
“呶,你就住在這裏,平時都有人打掃,地方都是幹淨的。你還需要什麼,就到前院找我說就行了。”翠屏把宋子玉帶到一間打掃整齊的屋子裏頭,“待會兒我讓小丫頭給你送些熱水,你擦一擦身上,歇夠了就到前院去,老太爺、老爺、夫人和小姐都在前院吃飯,哦,就是我剛才領你去的那個院子。”
宋子玉道了聲謝,送她到門口,待她的身影遠去了便走回來,一屁股坐在鋪著蘆葦編織的涼席上,仰麵躺了下去。仿佛為了發泄心裏那股莫名別扭的勁兒,來來回回打了十幾個滾才罷休,朝空中揮了揮拳頭:“豐州,我來了!”
到了傍晚,有小丫頭來喚宋子玉去前院,說老太爺、老爺都回來了,讓她去前院拜見。宋子玉已經換了身行頭,跟在小丫頭身後來到前院,見到張家老太爺,張家老爺張開,以及七歲的張家小姐張淑薇。
張老太爺是個發須半百的老者,雖然看起來六十多歲,但是精神極好:“是個齊整的孩子,安心在家住下吧。”
張開是個長相風流的男人,麵龐白皙,斯文俊雅,不像個生意人,倒像個風流書生。他腿上坐著張淑薇,一邊逗弄一邊說道:“老太爺說得是,短缺什麼都問夫人要。”又問了幾句張念在青石鎮上的生活,身體情況如何便住了口。
張夫人適時地道:“開飯了,我家薇兒都餓壞了。”
飯後,張老太爺牽著張淑薇到院子裏散步。屋裏隻剩下張開和張夫人,宋子玉取出兩張銀票遞上:“老爺,夫人,我住在府上一應用度都要花費,這是我這個月的開銷。若是不夠,就請老爺和夫人多多擔待啦!”
其實宋子玉說得太謙虛了,兩張銀票分別是二十兩麵額和十兩麵額,一共三十兩,任是她胡吃海喝也用不完。
果然張開吃了一驚:“你這孩子,難道我們還差你這張嘴,快拿回去。”張夫人也道:“這孩子就是實心眼兒,你頓頓吃龍肉啊,竟然要三十兩?”
三十兩銀子對他們來說不值什麼,可宋子玉是從青石鎮那種鄉下地方來的,足夠一家人花用一年的,難道宋子玉這樣有錢嗎?
從青石鎮來時,張叔告訴宋子玉現銀不易攜帶,換成銀票貼身藏著最安全。宋子玉一共換了一張二十兩的,兩張十兩的,身上另外帶著七八兩散碎銀子,就是她全部的財產了。微微一笑:“不瞞老爺和夫人,我剩下的銀子不足十兩了。不過您不用擔心我不夠花,我針線活兒不錯,還有表舅給我的另一封介紹信,月月養活自己是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