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夏玄靈和蔣行端突然到訪。
柳青雲十分驚訝,不知道這兩位眼高於頂的公子哥兒來做什麼?宋成玉則十分驚喜,連忙熱情地引兩人進屋,借泡茶之故,端著茶盤出了正堂。再進來時,頭發上抹了頭油,發絲抿得一絲不亂,臉上也撲了香粉,說不出的嬌豔。
蔣行端見之,毫不吝嗇地露出讚美的眼神:“嫂子上午不是買了兩件尚宜軒的衣裳?為何沒上身呢?”
“嗬嗬,咱們不是一家人嘛,難道還講究穿新衣裳見客不成?”宋成玉掩嘴輕笑,眼神略帶哀怨的瞥向柳青雲,若不是他老娘尖刻,她此時就能穿著新衣裳見蔣公子了。
柳青雲沒看見,他正在跟夏玄靈說話:“表弟來就是了,怎麼還買東西?太見外了。”
夏玄靈一邊把玩折扇,一邊四下環顧,見沒有宋子玉的身影,便問道:“宋家表妹呢?上回聽她喜歡吃一品齋的糕點,這回我特意多帶了些,不知道她還生不生我的氣?”
夏玄靈想討別人喜歡的時候,便會稍稍一笑,露出兩排齊整的牙齒,唇紅齒白,俊俏又頑皮的模樣,很少有人能逃得過。
“表弟真是太客氣了。”柳青雲口中說著,心裏十分熨帖,見夏玄靈不似之前那般冷淡傲氣,忍不住把他喜歡起來:“子玉午睡還沒起呢,你先等著,我叫你表嫂叫她去。”
宋成玉聽到夏玄靈專程為宋子玉捎來糕點,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那個瘋瘋癲癲的邋遢丫頭,有什麼好的?居然讓夏玄靈惦記上了,可見夏玄靈也是個沒眼光的!正在鄙夷,忽然兩道灼熱的視線從身側傳來,轉頭瞧見蔣行端溫柔又風流的俊臉,臉上一熱,忙掩嘴笑道:“我這就去叫那個懶丫頭。”
宋子玉倒不是真的貪睡,而是不想出去。她上午剛跟夏玄靈翻了白眼,誰知道他是不是來找茬的?何況沒有新衣裳,叫她穿著一身抹布似的衣裳出去見人,她可沒那個臉。
於是當宋成玉過來叫她時,賴在床上死活不肯起來,被逼急了隻道:“我出去叫他笑話嗎?你不知道他有多麼瞧不起人,我穿成這樣,他不得笑死我?你丟得起這個人,我還丟不起呢!”
宋成玉氣結,忍不住伸手去揪她的耳朵:“你沒衣裳穿怪我啊?那老婆子不肯叫給買,我有什麼法子?我都沒得穿也沒說什麼,你倒瞎叫喚什麼?”
“總之沒有新衣裳,我不出門!我哪裏都不去!”宋子玉滾到床裏頭,把頭埋在胳膊裏。
宋成玉柳眉倒豎:“不去是吧?以後再買好東西可沒你的份了!”見宋子玉捂著耳朵不聽,氣得甩袖離開。
剛進了正堂,便見夏玄靈坐在椅子上,探出頭來,巴巴地往她身後看,見宋子玉沒跟來,不由露出失望的神色:“宋家表妹怎麼沒出來?”
“哦嗬嗬,那懶丫頭還沒睡醒呢。”宋成玉解釋道。
夏玄靈這回來柳家就是衝著宋子玉來的,否則他才不肯踏進這破地方,但是宋子玉為什麼不出來呢?莫非猜到他是來找茬的?心裏轉過幾個念頭,也不管合不合規矩,拎起一盒糕點,抬腳就往外跑:“我親自去叫她!”
宋子玉躺在床上無聊地數牆角裏蜘蛛網上粘的蟲子,忽然聽到又有腳步聲傳來,以為宋成玉不死心又來叫她,便道:“我都說了不出去,你別再叫我了!”
“喲,小騙子,沒睡覺啊!”夏玄靈笑得狡猾,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模樣。
宋子玉見是他,忙坐起來,又抿頭發又拽衣角,待看到夏玄靈眼裏的嘲笑,才想到自己如今不再是楚憶年,而是從來不知形象為何物的宋子玉,打理儀容的行徑在別人眼裏就是個笑話。動作一僵,神色冷下來:“你來做什麼?難道不知道女孩子的閨房不是隨便進的嗎?出去!”
“嘖嘖,‘女孩子’的‘閨房’?”夏玄靈左右打量一番,“你不說我還以為是豬圈呢。”
“你!”宋子玉氣道,“聖人有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想來錯了,‘唯小男人難養’才對!”
“喂!你說誰是小男人?”夏玄靈身量未成,最恨人說他小,不由瞪起眼。
宋子玉翹起二郎腿,不屑地道:“誰說話粗嗓門就是誰!”
“你你你——”夏玄靈氣得臉都白了,可恨床上那髒丫頭還在挑釁地衝他晃腿,一時隻想掐死她。
兩人大眼瞪小眼,最終夏玄靈眼珠一轉,先服了軟:“哼,我是男子漢大丈夫,不跟你這小女子一般見識,呶,這是一品齋的糕點。”
宋子玉不接,隻狐疑地看著他道:“做什麼?”
“不吃算了!”夏玄靈作勢要拿走,見宋子玉仍然坐著不動,不由道:“喂,我真拿走了!”
“隨便你。”宋子玉挑挑眉,不管他下不下得來台。
夏玄靈從來沒被人如此小覷過,又氣惱又不甘,倔勁兒上來,非要叫宋子玉服氣不可。隻是不論他怎樣遊說,宋子玉都不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