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叔叔不愧是師傅的摯友;那聲叫慣了的“吾友孔明”半點不假。他費了心思,替師傅找了一處村子,約莫四、五十戶人家,民風純樸,都是些善良老實人;好山、好水、好風景,就在成都西郊不遠處。季姊一見便喜歡,真巴不得直接將師傅綁上車運到這兒來住了。
她隨著季姊瞧過諸葛叔叔特地給她們租下的房子後,滿意的回到成都來,並將這事兒告訴師傅。
隻是師傅也真夠拗;明明病成那樣了,而大伯也早已放他個大假,他還是忍不住心癢,偶爾還要拿些卷宗回來幹過癮哪!這也怪不得季姊要將他綁上車,押出城住去了。
她們兩個軟硬皆施,最後還是季姊揚言要將他押解上車,師傅這才含淚就範……“苓ㄚ頭,妳好狠的心啊……”
靜韜見狀,隻是無力的翻了翻白眼。“誰叫你不乖乖養病,活該。”沒法子,她這回呢,早已決定與季姊站在同一邊了;師傅,好自為之吧!
父女倆達成商議,即刻收拾起東西來;好在家當不多,在黃澧幫忙收拾下,很快就全搬上車了。
黃澧負責駕車,苓負責指路,而龐統,就隻得乖乖躺在車內看風景啦!
靜韜騎著馬,送著三人來到西門口,“師弟,你可別跟著師傅、季姊過去,就迷了路,不知道怎麼回來了呀!”
聽了靜韜一聲調侃,年經男子隻是回過頭來,微微一笑,“放心吧,師姊,成都這附近我熟絡得很,不會迷路的。”
龐統撩開車簾,不甘寂寞的探出頭來,“靜ㄚ頭,妳可別因為師傅搬了家,離成都遠些,就不來看師傅了。”
瞧見他哀怨神情,靜韜不禁噗哧一笑。“有師弟跟季姊跟在你身旁照料著、伺候著,師傅怎麼還需要我這不肖徒兒呢!”誰叫他老說她不夠尊師重道?這回正好給她拿來反將他一軍!
龐統聽了,不禁又咬著帕子,“靜ㄚ頭,連妳也……”雖知曉龐統是開玩笑的,但那模樣幾可亂真,還是逗笑了在場三人。
“好了,我看時間不早,咱們先過去。”苓含著笑意,朝靜韜揮手道別,“靜,等明兒個咱們安頓好,妳再過來看看罷?”
“一定、一定。”靜韜朝苓揮了揮手,明眸微微地往後頭瞄去。奇怪了……那個人怎麼還沒到?靜韜心底雖急,但苓不明白她心思,亦是不肯再等;皮鞭聲響,馬兒得了命令,隨即揚蹄,載著三人遠去了。
春風輕送著,車輪吞吞,伴隨著馬蹄達達,載著三人漸行漸遠,最後化成了個小點,終是消失在遠方的林子裏了。
靜韜佇足目送,心頭頓湧傷感,但隨即又不免自嘲的笑了。“不就是幾裏路麼?想見隨時見得到的。”她吐了一口氣,正打算策馬掉頭,不料忽聞一串皮鞭響聲;回眸顧盼,就看見一個男人急忙策馬趕來。
“靜韜!”
靜韜笑得燦爛,朝馬岱揮手招呼,“伯瞻將軍,來得忒早哇!”人都走啦!就算他想來送行,也沒這機會了。
馬岱沒心情理會那句揶揄,徑自左顧右盼,但外頭不見佳人身影,隻是看見水田漫漫,農夫拉著牛翻土,在這雲朵密布的天光下,開始一年辛勤;除此之外,就剩下眼前的嬌俏姑娘了。
“營裏有事兒,抽不開身……”馬岱朝遠處張望,“她們走多遠了?我還是趕過去送他們好了。”
“不用啦!”聽見他這麼說,靜韜隻是哈哈大笑,一點氣質也沒。“我招呼你來送行隻是想讓你表現誠意,你以為他們這回能走多遠?”
他下巴差點掉下來。“不是遠行?”
“遠哪!”她笑得花枝亂顫,往西邊遙指,“跑馬過去不用急,兩刻就到,你說遠不遠?”
“你若這麼想見見他們,我明兒個就帶你過去。”龐統都病成這樣了,還要遠行,豈不是折騰他老人家了嘛?
馬岱像是鬆了一口氣,“我本還有些事兒想對軍師提,聽妳這麼說,我也就不急了。”
“是啊。”除非是什麼現在不說,以後就會後悔的大事兒。她挑起細眉,往馬岱偎近幾分,“還是說將軍願意跟我吐實?我幫你傳話也是可以的!”靜韜拍了拍胸脯,一臉豪氣;拜托,她張靜韜是什麼人,絕對不辱使命!隻是萬一最後弄得人盡皆知,那……可就不是她的錯了。
馬岱先是一楞,黝黑俊顏上竟是泛出些許紅潮來;靜韜眼尖沒看漏,直在心底暗笑。她拍了拍他的肩,嬌唇逸出笑來。“伯瞻將軍,你慢慢考慮,我先回去吃東西了;啊!肚子餓得很啊!”
將後頭那聲叫喚置若罔聞,那聲銀鈴巧笑,隨著春風輕送,在這春暖綠意之間回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