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臨終所托(1 / 3)

望著眼前這個看起來篤實忠厚的年輕人,龐統輕咳幾聲,頓時覺得有些頭疼;他箕踞而坐,掏了掏耳朵,打算就如當初考驗靜韜一樣,讓他知難而退。

“你是什麼來曆?知道我是誰嗎?”龐統坐在廳堂內,季苓跟在身旁替他磨墨,一邊忙著自個兒的針黹活兒,麵對這個據說是要上門來拜他為師的年輕人。既沒邀他入座,更沒以禮相待;換做是一般人,隻怕早給他們氣跑了。

那人一身灰衣皂帽,看來頂不起眼,隻是倒還真有一點耐性;隻見他跪在回廊上,一動也不動的,挺直著身軀回話。“您乃是助玄德公得此西川的幕後功臣,鳳雛軍師龐士元,先生的名號如雷貫耳。晚輩仰慕先生大才,這才前來拜訪,期盼能得名師指點。

“至於晚輩的來曆。”他搔了搔後腦,靦腆的笑了,“實不相瞞,晚輩乃是皇叔府下主簿黃權義子,姓黃名澧;自小曾習武,懂些拳腳,但那些詩書什麼的,隻略通一二。義父見我年已弱冠,卻仍遊手好閑、不學無術,這才請法正先生替我尋覓良師,法先生二話不說,就舉薦了龐先生。

“晚輩資質駑鈍,不敢大言不慚的說要繼承先生絕學,但對兵法、謀略,倒還算是有些興趣;晚輩鬥膽登門,懇請先生不吝指點。”他語調懇切,而額際往地麵扣了個響頭,以顯至誠之心。

龐統聽了,若有所思;這小子看似樸實,實則有備而來啊……“你先起來吧。別撞的這麼用力;這間房可是我租賃來的,萬一撞破了,我找誰賠去?”

“晚輩不知,懇請先生恕罪。”黃澧誠惶誠恐,忙不迭抬起頭來。

“你說你是孝直介紹來的?”

“正是。”

他攤開掌來,向著黃澧問道:“有信否?”法正這家夥真向這小子舉薦了他?奇怪了,他怎麼沒聽法正提過?

“信?”他楞了一會兒,隨即反應過來。他自懷裏揣了揣,取出一封書信來,“在這兒呢,先生請過目。”

龐統朝苓使了使眼色;苓挑起一眉,盈盈起身,到黃澧麵前來取信,交給龐統。

龐統接過,淡淡地審視一回,而後要她側過耳來,“妳看看,這是不是孝直的字跡?”雖說法正的字,他是也看過幾回,隻是比起辨認字跡,苓ㄚ頭怎麼說都比他強得多了。

苓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確實無誤。”

他不禁垮下臉來,唉,正當他以為將事情全都丟給了孝直以及孔明,可以好好養病時,不料孝直這家夥居然賞他一記回馬槍。

苓清眸淡瞟,望了在門前跪得挺直的黃澧一眼,不禁覺得有些同情;要不是靜是張飛將軍的女兒,又得了孔明叔舉薦,不知道會不會也如同這個男人一般,給士元叔下跪又請求,隻盼得能給他收做徒弟?

“士元叔,你覺得如何?”

龐統望了苓一眼,覺得有些意外,“怎麼?妳覺得我該收他?”

苓輕咬朱唇,微搖了搖頭,“不。”她壓低聲響,又偎近龐統幾分。“我隻是問問你的意思,若是不收,也就快快給他講明,別讓他一直在這兒跪著,怪不自在。”

是嘛,這才像是他家苓ㄚ頭該說的話,他還以為苓看這個人可取,竟是要他收他為徒了。龐統拊著下顎思忖,“等等,你……叫啥名字來著?”

“晚輩名叫黃澧。”

“黃澧,嗯……你先回去。”龐統來到他麵前,“這事兒讓我考慮考慮,就這樣吧。”既是沒給承諾,也沒把話說死,足見龐統心底,仍對這件事兒斟酌再三,不敢隨意下定論。

“既然……先生都這麼說,那晚輩也隻好先告辭了。”黃澧抬起眼來,向龐統行了個禮,“晚輩擇日再來拜訪,告辭。”臨走前,眼神似乎還有意無意的,往苓那頭看了一眼,這才邁開大步離去。

龐統親自走出廳堂,正想帶上家門,不料一名姑娘趕在他關門的前一刻探出頭來,“哈哈,師傅早哇!”靜韜一身蜜色春裳,腰間掛著佩劍;見著了龐統,不慌不忙的揮手招呼。

“欸,原來是靜ㄚ頭。”龐統卻像是給她嚇著了,知道是她,這才彎唇笑開;哎呀哎呀,這靜ㄚ頭就有一身神不知鬼不覺的本事。

他指了指大門,隨即轉身朝廳堂走去。

“對了,師傅,剛剛那個人是誰啊,我怎麼沒見過?”靜韜關上大門,順口問了;她方才就看見那個陌生男子從師傅家門走出,而印象中,師傅交友不廣,能來這兒的,應該都是些熟人才對啊?

龐統睞了她一眼,哼聲笑著。“跟妳當年上門的意圖一樣。”

“我?”她指著自己鼻子,楞了一會兒,而後不禁睜大了眼。“師傅,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說……他、他也是來拜你為師的吧?”

“正是如此。”他脫了鞋,踏入室內。朝苓說了幾句話,苓望了靜韜一眼,靜靜往灶房走去。

龐統呼了口氣,挨身落座。“嘖嘖,算起來當初收妳為徒的時候,沒讓妳磕響頭也沒讓妳跪著,還真是便宜了妳!”

“哇!這麼說來,這些他都做了。”靜韜笑得嬌俏,亦是入了內室。“既然人家誠意忒足,那想必師傅一定是替我收了個師弟了?”而且似乎還是個年紀比她大的師弟。

她坐在龐統對頭,看見茶水,也沒問沒招呼,徑自給自個兒倒了一杯,舉杯就飲。“啊!這兒冬天的時候還挺涼,怎麼一到春季就變得這麼熱?”她噘起朱唇,瞥了外頭一眼;現下日上三竿,正熱著呢。

“妳看看妳,連喝個茶水也沒想到我。”龐統一臉哀怨,不由得認真思索起……是否該再收個徒弟好?“我沒收他,是想再考慮考慮。隻是,看到了妳的樣子……”他搔了搔頰,唇畔帶著笑意,“我突然有點想收了。”

“原來師傅在意這個?”靜韜差些失笑;都已經當了他三年徒弟,與他沒大沒小慣了,以為他不拘小節,沒想到他也會希望門下的徒弟殷勤伺候著他呀?“那你不早說!”她挑了挑細眉,利落的從座墊上起身,來到龐統身後,討好似的捏著他的肩頸,給他舒絡舒絡。

難得給靜韜服務一回的龐統顯然享受得很。“這還差不多!嗯……右邊點兒……”

靜韜往旁邊瞥了一眼,發現擱在一旁的幾枚針還有繡線,不由得問起季苓來。“季姊哪兒去了?方才進門還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