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眼神有些寂寥,緩緩地轉過蒼老的頭顱,仔細地打量著躲在他身後像隻被獵人追趕的受驚小兔子似的女子,歎息著說道:“小姐,我恐怕保不住你了。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慕容雪兒明顯被老人的話嚇得一愣,天下有數的頂尖高手莫重山怎麼可能擋不住一個小小的刺客?更何況,老人讓她逃,她要逃到哪兒,往哪兒逃呢?
老人似乎早就料到了慕容雪兒的遲疑不絕,雙眼朝牽引馬車的兩匹駿馬一瞪,一股灼熱的氣息瞬時彌漫開來,馬韁莫名而斷,馬兒嘶鳴數聲,卻甚是奇怪地並沒有趁此之際奔逃,而是乖乖地立在了原地,一動也不動。兩隻馬匹的四隻大大的馬眼瞪得更大,驚慌恐懼地盯著老人。
老人再次轉頭望向慕容雪兒,隻是這次臉上卻沒有了半絲的和藹,很是嚴肅。老人的嘴唇泛著青紫,隱隱有血絲從牙縫裏滲出來。老人艱難開口,語氣很堅決:“選一匹,向西,帶上你父親送你的劍!”
慕容雪兒怔怔地看著老人的臉龐,還在躊躇猶豫。慕容雪兒猶豫,持槍的刺客大哥卻並不猶豫,又是三槍刺向了她,最終全部被老人的左手擋了下來。老人的左手更加血肉模糊了,十幾個細小的窟窿不住地向外滲著鮮血,血順著老人手掌的掌沿,一部分回流向了手臂,染紅了老人青色的衣袖。另一部分則直接墜向了褐色的車廂木板上,砰砰聲響不斷。
長槍不停歇,古樸扇子也不會有半點尊老之意。紅玉扇墜不斷地劇烈搖晃著,色澤越來越深,就如同飽飲了新鮮的血液一般。扇麵一側的四個古字越來越鮮豔,仿似一隻噬人的猛獸正張開了巨口,猩紅的舌頭伸得老長,下一刻就要捆住老人的身體拖進巨口裏,然後鋒利的牙齒輕鬆卻又殘忍至極的咀嚼著,最後化為一灘肉末吞進腹中。
老人的眼睛裏出現了這幅幻象,卻並沒有太過恐懼擔憂。老人最後望了一眼慕容雪兒,一個“走”字從老人的口中吐出,似鍾鳴,似鼓起,在慕容雪兒的耳膜上不斷撞擊回響著。慕容雪兒腦袋猛地一熱,抓緊了父親送給自己護身的龍鳳劍,跨上一匹拉車的駿馬,便向著西方疾馳而去。馬速很快,片刻慕容雪兒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厚重的雪幕中。
持槍大哥大急,槍尖吞吐鋒芒更甚,一記蕩劍記,數十條長槍的虛影出現,一同刺向老人的胸膛。古樸扇子也不放過這個機會,在空中猛地旋轉了起來,好似一個四周嵌滿了鋸齒的鋒利鐵輪,猛地向老人撞去。
老人沒有了後顧之憂,功力技法盡數施展。兩隻大手燃燒起熊熊的大火,似火神降世,猛地一隻擊向古樸扇子,一隻轟向長槍。古樸扇子的幻化的鋸齒死死地切割著老人的手掌,“鏘鏘”聲不斷回蕩。老人的手掌則如同數尺鋼板牆,古樸扇子能割開表層半尺,卻始終穿不透整塊鋼板。大哥的長槍恰似金剛鑽,萬鈞巨力彙於一點,在老人的手掌上不斷拚命突進著。老人驟然化掌改捏,一把抓住大哥的槍尖,槍身彎曲的極厲害,這是大哥和老人一同用力,比拚著勁氣。
大哥正方壯年,血氣方剛,勁氣十足。老人雖老,卻老而彌堅,即使天生殘疾隻能動用上半身的力量,卻也是力大勢鈞。槍杆從一條筆直的直線,逐漸化為殘月,再是半月,最後竟似一個橢圓。大哥眼中狠厲之色乍現,一口鮮血猛地噴出,全吐在了他身旁的古樸扇子上。古樸扇子猛烈顫動著,如同餓急了的孩子猛地吃到了山珍海味,興奮地難以自禁。大哥臉色蒼白,艱難至極地開口,對象是身旁的古樸扇子:“現在你該滿意了?還不拿出些真本事?”
古樸扇子好似竊笑一般,扇麵撲打著空氣發出“嗤嗤擦擦”的聲響。然後,墨色山水圖中的數座高山和兩條蜿蜒的河流猛地躍出了扇麵。河流向著老人的腰身而去,高山向著老人的頭頂砸去。老人望著陡然出現在空中的山水,臉色凝重至極。眼睛猛地冒出火光,一道透明的卻十分焦灼的氣息轟向河流,老人收回右掌,整個右臂端平高舉於頭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