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腮胡子點了點頭,突然又問道:“看到那個穿著金甲的人了嗎?”
婦人神色困惑地搖了搖頭,說道:“那個穿著金甲的人昨晚上並沒有住店,今早上也沒有看到。”
絡腮胡子不再說話,轉過身便徑直往客棧外而去。婦人趕緊追著跑到門口,倚著客棧破舊的木門,依舊招搖著手中的大紅手絹,高聲喊道:“大爺有空再來啊!”
絡腮胡子走進送婚隊伍,頓時無數人站起立定敬禮。不管是正蹲在地上吃粥的,還是躺在帳篷邊上無所事事的,都在看到絡腮胡子的第一時間,精神抖擻地站了起來。
絡腮胡子挨個地拍了拍他們的肩膀,沒有嫌麻煩和耽擱時間,甚至還替他們整了整衣裳,笑容既粗獷又和藹。
然後,自然滿是感佩的眼神照在絡腮胡子的身上,絡腮胡子感到全身暖洋洋,即使天際不斷飄著紛紛飛舞的雪花,他依舊如在春風裏的京都郊外打著獵,心神極其舒暢。
一個親兵急急忙忙地跑到絡腮胡子的身邊,匆匆說道:“頭兒,金甲將軍已經騎在馬上好長時間了,就等著頭兒你出來就開拔呢!”
“金甲將軍”是這千人送婚隊伍對金甲怪人的稱呼,金甲怪人沒有告訴過他們他的姓名,將軍大人也沒有說過,所以無人得知。隻是因為金甲怪人無時無刻不穿著金色甲胄,大夥兒為了好記好叫,故此送上這個名稱。
絡腮胡子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另一個親兵牽來絡腮胡子的座騎。絡腮胡子的坐騎又伸手拍了拍那個親兵的肩膀之後,一把接過了馬韁。
絡腮胡子的這匹馬很是神駿,通體玄色,沒有一根雜毛。是帝國最北方的科爾沁草原上奔馳的野馬。絡腮胡子一次隨將軍征戰北疆,恰巧碰到了這匹馬在河邊飲水,當時就愛上了。
將軍大人當時就站在絡腮胡子身邊,絡腮胡子意動被將軍瞧在了眼裏,遂命令三千大軍包圍了馬群。絡腮胡子自個兒親自動手,冒著被上百隻野馬的馬蹄踐踏而死的風險,鑽進了馬群,一躍跨上頭馬,也就是絡腮胡子此刻的坐騎。
頭馬之為頭馬,就在於他的凶猛與倔強。絡腮胡子乃是軍中少有的高手,在整個帝國也是赫赫有名的。卻一時半刻也奈何不了它。
頭馬不斷地跳躍,踢蹄,翻身,衝撞,絡腮胡子雖然不曾真的被它掀下馬來,卻也苦無良策,被折騰得疲憊不堪。
將軍大人一直在遠處看著,見絡腮胡子雙目圓睜通紅如火,似要動用雷霆手段,突然大聲說道:“熬,他傲你熬,熬得它對你沒了傲氣,你就熬到頭了。”
於是,整整一天一夜,絡腮胡子就好似粘在了那隻頭馬的背上。不論頭馬是怎樣的騰挪跳躍,他始終不下馬背。最終,他勝了,在淩晨的第一抹陽光灑在燦瑩瑩的河麵上的時候,頭馬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
絡腮胡子此刻乘著這匹神駿的頭馬,快速地向隊伍的最前方而去。遠遠就看到一團金色的太陽釋放著耀眼的光芒,即使風雪再大,也難以遮擋。
絡腮胡子騎馬緩緩行到這團太陽身旁,說道:“你昨天晚上沒有在溫暖的客棧休息,今天早上又這麼早地就騎馬立在了這北國的漫天飄雪中。我李胡子向來佩服狠人,尤其是對自己狠的人,你很狠,我有那麼一些些佩服你了。”
“為什麼是一些些?”金甲怪人今天的心情貌似不錯,對絡腮胡子對自己的看法難得的感了些興趣。
絡腮胡子露出大顆大顆的牙齒,一邊吃著風雪,一邊大聲說道:“因為我還沒有見你上過戰場,沒有上過戰場的人,都不值得我佩服到骨子裏去。”
“你會佩服我到骨子裏去的,雖然我並不太關心你的看法。”
“你就這麼自信?”
“談不上自信。隻是更大的風雪即將到來,不咬著牙戰勝它,它就要將你尚還滾燙的屍骨掩埋到地下了。”
絡腮胡子目露寒光,雙手緊緊地捏緊。自三天前,雪便一直下到了現在。現在看來,這場雪短時間是停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