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2 / 2)

那個人,那個靠在牆邊,一襲素布長衫的人,那個讓他魂牽夢縈,一想就痛的人,不用多,隻消一眼,一眼他就認得出來。

聽得響動,秦思白抬起頭來。

目光交接的這一瞬間,時間仿佛靜止,身旁的人隻剩下匆匆流走的身影,世界之大,隻剩下眼眸中映出的彼此。

……

分開的這幾百個日夜,秦思白曾想過無數與程簫相見的方式,在那些饑寒交迫的日子裏,他就用隻能程簫的名字來取暖。然而不管是哪種方式,秦思白都會給它們一樣的結尾,就是衝上去好好抱抱那個人,握握他寬大的手,再聽聽他的心跳。

……

這樣猝不及防的相見,仿佛當年突如其來的分別,都讓他們應接不暇。

是他,一樣的眼睛,一樣的眉,一樣的神情,是他,是他……

秦思白想衝上去抱住他,但他移不開腳步,程簫想喊一聲他的名字,但他卻發不出聲音。

怕,他們都怕,這是一場夢,不敢動,不敢喊,怕一出聲,夢就醒了。

……

於小滿跟李秀禾緊隨其後,看著這幅光景,李秀禾心下生疑,看著程簫臉色極差,便想上前扶住,卻被於小滿一把拉住。

而程簫,望著幾米之外的秦思白,突然捂著心口緩緩蹲了下去,高大瘦削的身形縮成一團,看得人心疼。

秦思白的心驟然一痛,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揉了一把。

就在剛才那一段時間,他還在顧慮著,也許這就是天意。他是否應該放過程簫,別再找他,就讓程簫以為他死了,過正常的生活,娶妻生子,也未嚐不好。他就站在醫院的圍牆外,想著離他這麼近,就放縱一下,多待一會兒,就一小會兒,然後他就離開,從此再不提那人半句。

這一切想法,在看見程簫的那一瞬間,土崩瓦解。

……

繈褓裏的小娃娃打破無聲的僵局,咿咿呀呀地揮舞著小手,把秦思白叫醒。

他就在那裏,秦思白微微揚起頭眨了眨眼睛,然後走到於小滿身邊,將懷裏的小娃娃遞到了他的懷裏,甚至還對旁邊的李秀禾禮貌地笑了一下,然後撣了撣衣襟,走到了程簫身邊。

輕輕蹲下去,秦思白緊緊握了下拳頭,才伸出一直在微微顫抖的手,搭在了他日思夜念的寬厚的肩膀上,這才發現,程簫的身體在不住地發抖。

“刷”地一下,就紅了眼眶。

……

明明那麼想念,錐心挖骨地想念,見到你時,我竟如鯁在喉,道不出一個字的寒暄。

秦思白伸出手臂,努力地把程簫抱住,這個男人,終於再一次回到了他身邊。

程簫覺得自己好像是死了一次,明明死去的愛人又活生生地站在他麵前,老天爺跟他開了一個太大的玩笑。

程簫怕了,他不敢過去抱住秦思白,他做過太多這樣的夢,每一個夢都真實得嚇人,他怕醒來,又是一場空。

直到他的耳邊響起那人獨有的嗓音,清亮,有一點喑啞,此刻帶著壓抑的顫抖,在他耳邊響起,他甚至能感受到他說話時,帶出的暖暖的氣流。

他說:“程簫,我做了個噩夢,夢見我把你弄丟了,還好現在,夢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