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浦生噘著嘴,回頭看了程明一眼幽怨地說:“我可不敢!”,然後繼續蹲在那生悶氣。
程明呼嚕了嚴浦生的腦袋瓜子一把:“你去跟團座再說說,說不定他就帶你去了。”
“拉倒吧,團座那個脾氣,我怕再磨嘰幾句他揍我。”嚴浦生頹喪地說,“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不帶我了。”
程明笑了笑,不再說什麼,走了別處。
果然不出所料,嚴浦生自己在心裏鬥爭了一會兒,還是別扭地起身,蹭到了程簫的旁邊,說道去了。
程明苦笑了一下,他自打程簫回國,就一直跟著程簫,倆人也算經曆了不少是非,程明心裏對程簫除了敬重,那股子愧疚一直都沒消散。
程簫的痛苦程明看在眼裏,每一次打仗他看著程簫都看得心驚肉跳,那不要命的架勢看的人心裏頭紮得慌,可偏偏又勸不得。
應該找個人,替一替他心裏的那個已亡人,即便替不了,填一填他心裏大片的空白也是好的。程明這麼想著。
嚴浦生不懂那麼多,隻覺得程簫看著他的眼神怪怪的,像是透過他看著別的什麼,那眼神,他看著就覺得心裏頭酸酸的。
程簫沒由來地,低沉地笑了笑。他心裏的那人,終究沒人替得了,一分一毫都不成,不然他也不至於這麼痛苦。這世界,他再找不到的那個人,沒人能冒名頂替。
秦思白,不知道今晚一戰後,我能不能見到你。程簫薄唇邊掛著些淡笑,這些天他總是會想起跟秦思白在北平的那段日子,想小狼,想於媽的麵條,和他們沒有波瀾的日子。
風烈烈地刮過,天零星地飄過幾點散碎的雪花,意識緊繃的戰士們這才注意到,又要到元旦了。
夜漸漸深了。
突擊隊全員伏在幹枯的草叢裏,程簫的眼神如同狩獵的豹子,嗜血而貪婪,在黑夜的映襯下閃著寒光。
仗著夜色的掩護,黑影們悄無聲息地繞到敵人後方,十幾顆心髒在胸腔裏猛烈地跳動著,成敗在此一舉了!
槍炮聲驀然撕裂夜的寧靜,一夜鏖戰。
……
其實程簫真的該感謝老天爺,因為不是每份看不見未來的感情都有人願意堅守,還好,還好秦思白夠傻夠軸。
因為這兩年來,秦思白過得不好,真的不好,甚至可以用慘烈來形容。不管遇到什麼,秦思白都隻有一個目標和希望,那就是找到程簫,那是他的精神支柱。簡而言之,這是軸的最大化。
其實做人千萬不要太軸,因為你不知道你會為著這個軸受多少傷。
找程簫,對秦思白來說,演變成了一種執念。必須要找到,一定要找到,估計就算死了,他的三魂七魄也要紛紛奔著程簫而去。
最最難的時候,秦思白睜著無神的眼睛想,程簫,你怎麼就不知道找找我呢?你是不是把我忘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受了委屈的時候,他怨程簫,恨程簫,恨不得對他拳腳相加,但他仍然不顧一切地撲向程簫的方向,因為那個人是他的寄托,是他存在的理由,是他絕望時的支撐。
後來秦思白想,也許那段黑色的歲月是老天爺對他們的考驗,沒有誰的幸福是白白得來的,若為這般安穩,也是值得。
盡管程簫到死都在介意著他的寶貝那兩年所受的苦楚,一想到他就心疼得想給自個兒一拳。
程簫的兩年是在槍林彈雨中過來的,而秦思白的兩年則是在奔波與逃亡中度過。
他的兩年,滿目瘡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