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份當年柴湖公社要求退回移民耕地的報告中,一組數據讓人看了感到震驚和不敢相信:
當時在圍墾區內的部隊、農場,原有土地隻有1100畝,幾經演變,實際擁有土地超過原有的10倍還多,達到19000畝。鄰近的社隊紛紛插足,羅集公社占去5000畝,舊口占去6000畝,陳集公社隔著漢江河也跑過來占了8000多畝,其他還有縣旱糧場、皇莊公社又占去1萬多畝……
據一位叫全慶喜的退伍軍人移民回憶,羅集青苗村把莊稼種到魚池村4組的屋簷下,憑的是當時縣領導人的一句話。他形象地模仿那位領導人的動作,把大手一揮,說道:“就從這裏分開,東為羅集,西為柴湖,挑個溝為界吧!”旋即,墾區內的數千畝土地就由姓“柴”變為姓“羅”了。
身處異鄉,初來乍到,勢單力薄,連東西南北還分辨不清的移民,眼睜睜看著身邊的土地被占,他們毫無辦法。隨後,代表們雖然一次次寫議案向上反映,政府也一次次寫報告要求解決,移民老幹部,原柴湖鎮副鎮長李漢強同誌一次又一次上書省委,直到生命最後。但終因曆史更變,土地問題成為遺留陳案,一本永遠也算不清楚的糊塗賬。想想看,移民連養命的土地都沒有保障,哪裏還有什麼可供開發的後備資源?還有何可持續發展的條件?
其次,如柴湖“水袋子”問題。形成的原因,不外有三:一是過度開墾,沒了蓄漬區。當初,省政府規定圍墾區內墾植高度為39.2米,海拔39米以下為自然蓄洪區,由於移民耕地稀少,就把可蓄水9000萬立方米的2萬多畝自然蓄洪區開墾後種了莊稼,因違背了自然規律,飲鴆止渴的結果是,每逢大雨,水無去處,隻能漫流。二是水利設施不配套。倒口、金剛口兩個泵站的提排設計是根據規劃有蓄洪區,有水稻麵積,按39.8米提排設計的,39.8米以下為自排,現在蓄洪區被開發墾植,加之丹江口水庫建成後,漢江水位陡起陡落的情況改變了,汛期經常保持中高水位,外江頂托,難以自排,往往還沒到起排水位,莊稼已被淹死。三是外來大量的“客水”流入柴湖,要經柴湖排出,移民居住的地方地勢最低,土地不僅受淹,莊稼無收,還要承擔“客水”電排費,使柴湖不堪重負。
說到素質問題,這是個複雜的問題。如果要說移民素質低,不僅移民不答應,連他們的祖先範蠡、範曄等也會站起來說話,他們是移民故祖的文化代表。民國抗戰時期,淅川縣的縣長叫朱法寬,據他回憶,20多所大、中、小外來學校遷淅,加上本地學校,淅川人受教育的條件是任何一個地區也難以比擬的。新中國成立以後,教育有了新的發展,移民受教育的廣泛性和層次上都有了較大的提高。祖先不傻,父輩勤學,怎麼來到柴湖人的素質就一落千丈變低了呢?那位在改造荒湖中的鐵姑娘隊隊長,後來成長為省部級領導幹部,她不是一位地道的柴湖移民嗎?一位從柴湖的土地上飛了出去,飛到美國紐約的博士鄭宏傑,不也是移民嗎?有位從小放牛在漢江堤岸,如今已是清華大學教授的楊德林,以及與美國合資的武漢烯王生物工程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的易德煒,無一不是移民的子弟。他們是移民一分子,難道他們的素質低嗎?
有家報紙披露,柴湖移民憨呆癡傻有200多戶,700多人。那麼請問,造成憨呆癡傻的原因又是什麼呢?
關山村是省裏掛號的貧困村,是柴湖憨呆癡傻人最多的村。問其原因,原村黨支部書記楊海龍不假思索地說:“就是因為貧困唄!剛遷下來那幾年,我們村因為土地少,就窮出了名。‘有女不嫁關山漢,關山村雞子不生蛋’。雞子為啥不生蛋?因為沒吃的。所以,我們村隻見姑娘出嫁,不見小夥子迎親。延續煙火是大事,老人操心,外人幫忙,村幹部也急得出麵撮合,借來張家鞋一雙,又去借李家衣一套,從頭到腳把人穿戴換個遍,讓人家女方再來相親。困得說不來的,隻好央人到外地領人,領回的人,不管是啞巴、傻的、禿的、拐的,隻要是女人,都有人要。光棍們認為自己好歹有個暖腳的,能傳宗接代就中。上門來的小女人們也感激不盡,心想若不遇上移民,我嫁給誰呀!就這樣,連結婚證也沒拿,兩個人就睡到一起了。”
“光棍說個傻媳婦兒,傻媳婦生個傻小子兒,好歹有個繼承人兒”,“一代二求三代憨,一代一代往下傳”。這雖然說屬於愚昧,但也有些無奈!那個年代,窮人隻能給窮人結婚,柴湖人隻能給柴湖人結婚,實在說不來人,連傻女也“引進”不來的,就“換親”、“轉親”、“近親”結婚,為後人埋下了苦澀的種子。
再說,這地方交通不便,信息不通,省長來拿著手機也撥不出去電話,在這樣的環境中,他們好似住在深山老林,豈不非憨也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