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3 / 3)

史洮玉笑道:"我不信!你每次都說斷了,可那一次,不都是好好的?總是說謊話,可是不好!"

王可夫苦笑不得,這史洮玉無中生有,偏偏那她一點辦法也沒有。隻得順著她的脾氣:"也沒斷,隻不過也快斷了。你宰相肚裏能撐船,大人大量,高抬貴手!"

"你在笑我胖不是?宰相肚裏能撐船。"邊說史洮玉加了一份手勁。

王可夫忙道:"那有的事?哎呦!"看到史三爺往這邊走。忙道:"史三爺救命啦!"——隻要是個人,也都是救星了。

史三爺走道跟前道:"唉喲喂,這又是唱那出?"

史洮玉對著三爺笑道:"三爺,你可不能護短。"

但手上還是鬆了送。王可夫趕緊把耳朵抽拉出來,用手捂住,史洮玉繼續道:"我剛才說的有沒有道理?總沒錯吧。"

"有道理,也沒錯。"

史洮玉笑道:"三爺你可聽見了,可不是我的不是!"

史三爺想都不用想,用腳趾頭都能知道是自己侄女在玩什麼花樣,嘴上說道:"是的,才怪!你不去招惹,別人都要燒上幾注高香!"

史洮玉故作生氣的樣子:"好你史三爺,就指望不上你說句公道話!"

:"現在還那兒有的公道?別人都不招惹你,才是菩薩保佑。"史三爺笑道。

接著又道:"不要胡鬧!別人在忙正經事呢!"

王可夫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對史洮玉說到:"差點忘了!這兩副畫孔三元賣不出去,說是送於給你的。"

史洮玉奇道:"他什麼時候有這般乖巧?才不大稀罕,賣不出去的才送給我。"

接著又道:"是什麼畫?"

王可夫道:"我那裏知道。還不曾打開。"

邊說邊把桌子上的畫都給史洮玉遞了過去。史洮玉打開一副,隻見其中畫的是一副牡丹圖,整個篇幅就隻有畫的中間,用毫筆畫了一朵孤零零的牡丹,背景隻有幾片葉子和一道淺淺的籬笆。全是墨色,沒加其他的水彩,但也是極其淡雅。旁邊還題有一首蠅字小楷的新體詩

《芍藥》:

五月開花百花零,

但無草木爭芳華,

待得百花春殘盡,

不染凡間半點塵。

另外一副也是芍藥圖,工筆之下,芍藥卻是密密麻麻,多有筆墨,也有四句七言

:牡丹芍藥色資同,

全因權位分輕重,

世間讚許多跟風,

能有幾人細賞容?

兩副畫都有落印,左下角都蓋有兩個印鑒,一個是壓角章,另一個卻是一個三角印,看上去倒還講究

難得的是,兩幅均是將墨色的幹濃淺淡,運用到了顛毫,雖然隻有黑白兩色,但是如同將活生生的芍藥搬到了紙上,葉子的綠,枝幹的墨,花兒的紅,均似是應有盡有。

不過王可夫,雖是見妙,但左看右看,都沒有看出孫三元所謂的煙脂氣息指的是那般。

史三爺在旁瞧了瞧:"這孫三元倒也不是一無是處。"

:"這有什麼?我院子就栽著幾株芍藥,也正開著花兒,就比這個圖畫生活好看。"

:"齊白石的墨蝦,黃公望的淺絳。據說齊白石曾經拿著自己的畫的蝦子,到賣蝦的那裏連個真蝦都換不到。這幅芍藥,雖然潦草,但換你那個院子的花本卻是也差不多。"

史洮玉心中卻是將信將疑:"倒是字下了功夫,毛筆字寫到蠅字大小,我便辦不到。’

:"我瞧著印鑒不錯!"王可夫心中卻道:"我就沒一方章。不過也多半用不著。"

史三爺繼續道:"敢掛上章號,也就不怕砸了名頭。"

:"史三爺瞧的好,不如去買上幾卷好了。還便宜的很。"史洮玉道。

:"得!自己有老有小要養,伺候不起這些東道。現如今命比紙薄,救急不救窮,再說這種事情海了去了,那管的過來?

史三爺,有三個子女,這在平時是多子多福,但那是在太平時節。上海雖然有外國人的租界的影響力擺在那裏,太平軍不敢肆掠,不像苦寒的東北和昔日的秦楚之地,未曾飽嚐戰亂之苦。

但平常老百姓的日子過的都是苦巴巴地。加上史家又慷贈藥之慨,日子過的也不大寬裕。史家一所祖上遺留還像樣的宅子,也已經隻是更像是幼蟬蛻下的空殼了。

當年,隨著先輩在杭州在生絲生意上的失利,和躲避兵痞,史三爺也隨著家族舉家也遷往了祖地上海。很大程度上,胡慶餘堂,也已經換了主人,像是接手杭州的文家,上海的分店,不光是對於史三爺,對於整個史家,也不過似是未曾改行前的臨時住所。

上海隨著越來越來的逃亂的人的湧入,原本的胡慶餘堂不僅在擴張,上海祖籍的史家就是增加的人手。

在故鄉的土地上,療籍著家族心靈上的傷。

曾經的奢華,和今日的困苦,也隻能說是,似水流年,物是人非。短短十數載,已然恍若隔世,過眼煙雲。

藥館後麵平素裏就沒什麼生氣,不像熱鬧的茶館,和就診的前台,要是除了去謔謔的碾藥聲,偶爾煎藥已經熬開了的藥罐子,可以說寂靜的像是一個頤養天年的好地方。

史洮玉收好畫:"得,我一般看著字、聞著墨香就頭痛,你史三叔瞧的上。送於你當寶貝!"

收好所謂的畫卷,即使是在空曠的後廳,放在那裏確實也看上去是一個突兀的擺設。

:"我可沒這個閑功夫!一家大小,吃吃喝喝,裏裏外外都要忙活。"邊說邊從懷裏掏東西。

藥局子一般都很少說話,平素裏都是各忙各,倒也是像深家大院裏獨有的清冷,也隻有年輕人在毫不吝嗇的揮斥著獨有的熱情。

史洮玉道:"合著這三叔在此,倒也有一事不明,不談大叔於你三叔的醫術,你說局裏還有那麼多的師傅,為什麼好端端的,跑到日本去學習醫?"

王可夫心裏一緊。

這是一種茫然,未知,和恐懼。

史三爺,從懷裏拿的隻是一張疊好的小巧紙片,準確的說來,隻是一個的簡單的丹方——上麵就沒劃落下幾個字兒。

又似沒有聽見史洮玉的問話,說道:"這傷寒論,沒想到,今天才看的透徹。"

"細辛、紫蘇、防風、杏仁、桔梗、薄荷、桑白皮。煎服。(《方脈正宗》)這裏麵的配方成分為伍,一般來講細細辛,乃是毒物,解表散寒。理論上一般以不超過35克左右為佳,可是也有見過劃撥100克150克往上的。可見用藥不拘一泥,方是正解。有道是:“大黃救人無功,人參殺人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