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任何事都能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比如在地上看見一粒小石子,他就會想到,這是某輛卡車在另一個城市的大山裏的采石場拉到工廠裏,然後掉落在工人的荷包之中,在回家的路上又被抖落了出來,又恰巧被一名路人帶泥的鞋底裏著了。這名路人隨後又上了車回家,脫下了帶泥的鞋,在泥鞋的家裏待到了某個晴天,才因一次遠行顛簸掉在了馬路上。最後他會評價道:嘖嘖,這粒石子的故事荒涼而又曲折,可惜它再也回不去了。
小瑜很切實,不會蹲在馬路上仔細觀察著這粒神奇的石子,然後又撿起再端詳一陣,露出迷離的狀態(如果有,肯定是在發什麼呆),也不會因為這粒石子的故事而對它有特別的情感,從而將這料石子存放好當作個紀念。相反,他會一腳將石子踹開,讓石子慶幸終於有個了解自己的人的時候,卻又被踩上一腳。就這樣,曲折的故事繼續更加荒涼更加曲折下去。
周小瑜,一個無比切實的人,卻又充滿著幻想。小瑜對周圍的鄰居、同事等人總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態度,更不會主動去打招呼,加上他又能幻想又切實,總歸奇特的特點,所以別人看他的目光也奇怪。為什麼奇怪,哪裏奇怪?小瑜也不知道,就理解為“嫌瑜”。總有一天,我這條“嫌瑜”會翻身的,小瑜又暗暗想著。幾乎每個夜晚,小瑜都會對自己的人生想象一遍,並為自己鼓勵。當遠處車笛響起一聲的時候,這條“嫌瑜”翻身了。為新的一天翻身了,說不上偉大也算不上渺小,也改變不了命運,但可以改變今天不會遲到。
公路上,一個人走走停停,一個人,不用等誰,等他的,是時間,時間是他的伴侶。七點半,是約會的時間,而內容,用小瑜的話說,對的時間遇見錯的人,做著錯的事。
工廠裏嘈雜的聲音小瑜十分的不喜,認為那是對一個喜歡聽美妙音樂的人的折磨,但卻沒有辦法,就比如吹著最涼爽的風的時候,卻穿著最厚的衣服;穿著最薄的衣服的時候,卻吹著最炎熱的風。
周小瑜三個字,是周小瑜最不想聽的三個字,他討厭別人叫他的名字。他認為,名字不是用來叫的,是用來給不認識的人區分自己的,很刺。他不知道,名字是用來給熟悉的人在人海中喊著尋找自己的。是不是隻有小瑜討厭陌生人叫他的名字?是不是隻有小瑜渴望有一個人不是叫,而是隔著人海,將他找到並且喊他,喊他回去?這一點,連小瑜自己都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麼反感聽到別人叫他的名字。認識的人,就應該麵對麵說事。
有人知道你名字,不知道名字的由來,也不知道叫著這個名字的人的過往。
“人們隻知道周小瑜是我的名字,不知道“嫌瑜”翻身是我的渴望。既生瑜,何生亮是則是我的悲哀,既生瑜,何生亮那是三國的故事。能文能武的名將周瑜被諸葛亮的巧計打敗,氣的吐血的周瑜不禁傷歎,既生瑜何生亮。而諸葛亮評價周瑜論智不弱於我。周瑜可謂少年得誌,又是能文能武,隻可惜不是一個十分冷靜的人,終輸在這一點,氣急傷身。”
小瑜不能文武,冷靜的過頭,時間打磨得非常好。亮就是生活,一口氣就打敗了小瑜。既生我周小瑜,何生這般艱難的生活。
當冷靜遇上更大的冷靜,還能冷靜下來嗎?冷了。好吧,我們仍回到周小瑜的身上,看他的遭遇。
他已經厭夠了這樣的生活了,可那又如何,這正是生活的一部份,平淡、驚喜。
人們常說,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小瑜一場喜事都沒迎來。
今天早上天氣有點幹燥,身上卻十分潮濕,帶著不爽,小瑜又去上班了。打卡上班、做好準備工作、站在工作崗位上不停重複簡單動作、休息一會兒、繼續不停重複簡單的動作、午飯時間、繼續重複數值破千、休息、繼續、重複——數值更大、下班……他有時會想,機器不會累嗎?白夜幾乎不停的工作。
再次回到從前的生活方式,小瑜也不能一時半會兒的適應。還不能將自己完全的放進新的節奏中,而最好的方式,就是休息好每一個夜晚,不以疲憊的身心去工作,就會簡單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