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有人喚我,我忙抬起頭來,隻見皇後娘娘伸出右手臂,掌心向上做引我過去的動作。我心下大呼不好,再左右看看,才發現整整一屋子的人正全都齊刷刷的盯著我看,我不知他們心中在想什麼,隻是覺得自己臉頰發熱,連四周的空氣都變得滾燙了。
皇後開口,我也不好推脫,隻好硬著頭皮在一雙雙眼睛的關注下,一步步挪到皇後桌子麵前。皇後是個長得慈眉善目的人,人人稱讚她寬厚賢德,連皇上很敬重她。想到這裏,我不禁覺得可笑,殺人凶手竟然仁德?
隻聽得她笑著道:“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
我將頭抬起,與皇後四目相對的瞬間,她笑得有些僵硬,很快卻又變得更燦爛,起身將我轉向麵向皇上一側,道:“皇上您看,這不真真是咱們夏都最美的人兒了嗎?”
我麵向皇上微笑著,覺得又是害羞又是忐忑。他盯著我半晌不語,旁的人也不敢說一句話。我分明的在管弦之音中清晰地聽見身側皇後頭上的翠芝如意釵上珠玉相碰的聲音。
頃刻,皇上咳嗽了一聲恢複了之前的神色,道:“兩彎籠煙眉,含羞的一雙媚眼,不點而紅的櫻桃樊素口,腮上凝著新荔,膚若凝脂般通透,齒似編貝般淨白。皇後所言當真不虛!”接著又道,“之前才及笄的吧,可取了字號?”
見皇上笑著對我說話,我心中的石頭也落了地。變得不再拘謹,恢複了本來的性子,笑著道:“霂姚有幸得梓妃娘娘做正賓,賜字‘綽華’。”
聽了我的回答,皇上讚許的點頭道:“綽華——身姿綽約,風華絕代。梓妃是個聰明人,你當得起這個字號。”
聽聞此言我忙福身道:“霂姚謝皇上謬讚。”
皇上笑道:“許多年不見,你倒是比小時候懂規矩了。這些年來,朕的孩子們也大有長進,你可都還記得他們?”
我淺淺的笑道:“皇上,霂姚同皇子們那時畢竟尚小都是孩子模樣,如今大家都長成大人了,霂姚又怎麼認得出來呐?”
“哦,是麼?”皇上揚聲道,“那你看看他們,竟沒有一個認得的?”說著向左下方看去,正向各位娘娘身後的皇子們。
我回身走了幾步,仔細打量起這些皇子們。
皇上的妃子隻有得寵些的才能來參加這樣的宴會,然而皇上的兒子們則不同。皇上的子嗣並不興旺,能同母妃來的,即便是在繈褓之中也是可以的。即便母妃不得勢,年滿十二歲的皇子,還都是要參宴的,故而皇子們的位子並沒有什麼規定。
我左看看右看看,各各生的是英姿煥發,氣宇軒昂。我瞧著隻覺著哪個都熟悉,卻又都不熟悉。然而正在這時,我看到了一張當真熟悉的臉。
那是一張微帶霸氣英氣逼人的臉,眉如刀削,目若黑珠嵌內閃爍著光芒,頗有“劍眉星目”之狀。眨動眼睛的時候,可以看到他的睫毛長而卷翹。他有著高挺的鼻梁,紅潤而飽滿的嘴唇,白皙的肌膚,著一身絳紫色的袍子,炫紋雲袖,很是好看。
不過,我並不是認得他這張可謂“絕色”的臉。我認得他,是因為他那副表情,沒有溫度的表情,眼睛直直的盯著你,說不上是冰冷或者炙熱,但是這樣被他盯著卻實在是難受。
我將目光移開不再看他,又尋了尋,看到七皇子對我燦爛的笑時,不自覺的多了分笑意。
隻是我心下清楚,我小時候並沒有見到過他,他和哥哥交好,常來王府中,才認得的。倘使我說認得他,隻會讓皇上心中忌憚著尚家是不是和皇子結黨營私,故我不能說認得他。
故而我將頭轉向皇上,笑道:“皇上,姚兒隻記得一位,便是五皇子。”說著便用手指向他。
皇上笑道:“你緣何知道他是五皇子?”
我笑道:“姚兒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五皇子的。”
聽到我這樣說,皇上好奇的問道,“嗬,緣何終身難忘?”
我便道:“姚兒尚小之時,眼裏除了吃食,看不到別的。但是五皇子,他破壞了姚兒第一次在宮中吃東西時的好心情,姚兒那時候一直想著要報仇,若是忘記了仇人的容貌,又如何報得了仇呐?故而姚兒沒法忘記他。”
聽聞我的話,眾人都忍不住開懷大笑,皇上更是眉開眼笑的道:“如今你倒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不似那時那般孩子氣了。”
他接著又道:“你同他當真有緣,朕將你許配給他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