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錦樓。
客房。
此時已是黑夜。墨黑的蒼穹就像一張天羅地網,蓋住了疲倦一天的長安。天空中,一輪皎月靜默著,發出柔和的光芒。璀璨的繁星一閃一閃,折射出刺眼的光。
午夜的長安,正是歌舞升平,紙醉金迷的大好時光。曖昧的紅給這個漆黑的夜點亮一抹色彩。
長安城有名的“旖旎媚”,層層樓房的門窗全都合上。透過薄薄的紙窗,可以隱約看見室內香熏彌漫,燭火搖曳,醉生夢死……
長安的夜,極其曖昧。
冽錦躺在床上,微合著眼,腦袋還在想著白天發生的怪事。她越來越想見他一麵。這種強烈的欲感,是她一生都未感覺到的。這種欲感是她一生的絕筆,僅此一次,以後就再也看不到。她知道自己開始逐漸依賴他,隻有找到他所有問題才會迎刃而解。包括他們三年的恩恩怨怨。
“當——”更聲突匹地響起,讓這個寧靜的夜為之一顫。這一顫,讓冽錦不自覺地手顫抖了一下。
深夜。“旖旎媚”窗戶裏的燭火逐漸隱滅,曖昧的紅色隨著時間一點一點消弭。整個長安又歸於一片寧靜和諧。或許,隻有這樣短短的一段時間,長安是平靜的。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爾虞我詐,沒有曖昧旖旎。可惜,這樣的一段時間隻是一略而逝,就隨風而去。等天空出現第一抹色彩時,人人都變成了真麵目,恒古不變的戲又要上演。即使厭倦,也不能退出。深陷下去,就會無法自拔。
冽錦轉了個身,準備入睡。她沒有看見背對著她的窗戶隱約有幾條人影。因為深夜,影子變得模糊。若是兩眼朦朧,定會以為是窗紙撚上了灰塵。
“嘭——”的一聲,房門被人用劍劈開。原本柔和的月光此時變得凜冽起來,冷冷的月光透過香樟古樹照射進來,在地上形成班駁的圖案。空中木屑,塵土飛揚。月光照在進來的人身上,透出毫無掩蓋的殺氣。
冽錦在聲響中立即轉身提防。因為月光逆射著她的眼睛,她眯著眼看見三個身著夜行衣,蒙著臉的刺客。她敏捷地側身去拿“月弦”,當她的手指觸摸到劍柄時,就已經晚了。左邊的刺客當機立斷地揚起劍,往冽錦胸口刺去。冽錦驚呼一聲,側過身,避開刺來的一劍。劍擦著身子而過,劍尖碰到冽錦的左臂,"嘩"地一聲,冽錦的手臂被劃出一道傷痕。鮮血立即浸透白衣,一片一片滲出,把衣服染成妖異的紅。
冽錦刺痛地叫了一聲,顧不得左臂的傷口,立刻抓住藏在被褥下的“月弦”,劍出鞘,拉出一道比月光還要閃亮的光華。秋水一般的劍身,映襯著天上的皎月,使天地星月黯然失色
“月弦”是冽錦的師傅在她出師時贈於她的寶劍。此劍由昆侖山上千年不化的積雪和熾焰山上的玄鐵石淬煉而成。凝聚月光精華,殺人於無形。若出劍時月亮懸掛在天空,殺傷力更是提升。所謂“月弦”,就是當劍開始暗殺時,劍劃出的弧度變成介於無形與有形的弦月。冽錦出師後,自創了“十七上弦月”與“十七下弦月”兩套劍法,配合“月弦”,罕有對手。江湖人士稱她為“十七月”。
那三個刺客被“月弦”折射出的光芒刺痛雙眼,不自覺地後退兩步。
她抖了下劍身,縱身一掠,趁三人不備,一招“冷月歸去雨霖泠”直取中間一人的人頭。
中間那人躲避不及,身子往下一閃,堪堪躲過一擊。劍尖擦著鼻子劃過,沁出一條血痕,狼狽不堪。冽錦趁著這間隙,一招“扣弦月瑟十五弦”向左邊一人攻擊。那人一劍揮出,未碰及冽錦,冽錦一劍已劃破他的夜行衣,接著劍氣劃破他的肌膚。血像斷線珍珠,跌落在塵屑飛揚的地上。三人見勢,不禁害怕得後退三步。
冽錦挽了個劍花,持劍靜立不動。此時,濃烈的殺氣縈繞在這間小小的屋子裏,仿佛要把整間房和人全都吞噬。
“你們是什麼人?”冽錦握緊劍柄,全身提高警惕。
“尊主說得果然沒錯。走。”中間的黑衣人用低低的嗓音對旁邊兩人說了一番,然後收劍躍出房間,展開輕功,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月光靜靜地灑在地麵上,一切又歸於寧靜。冽錦恍惚覺得剛才的一切好象都是幻覺,一點都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