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長安是寧靜的,表麵和平安詳的古城,底下是勾心鬥角的陰謀權術。若不是久居長安的人,一定會單純地以為這是一個幹淨的城市。歌舞升平的長安其實本質已是在頹敗。東宮和大將軍的政治鬥爭已經開始演變成白熱化。朝中已經明顯分為兩黨,從三年前一直到今天,戰爭並未像許多人想得那樣慢慢平息,而是從暗轉明地鬥。除了朝中大臣,皇親國戚牽連進去,今年開始,連武林人士都卷入了這場到死都不能停息的戰爭。若沒有這樣的爾虞我詐,長安應該是個不含任何雜質的地方。以前的長安是這樣得幹淨,但權術地位陰謀暗殺一點一點吞噬了這個像孩子一樣幹淨的城市。長安的天是蒼白的,濃密的雲聚在一起,壓得人喘不過氣。該下雨了吧,也應該有一場雨來洗刷一下這個蒼白的城市。洗刷掉汙垢的雨,但卻不能洗刷掉人的欲望。欲望,是一種可怕的東西。一旦根植在心裏,無論花多大的代價也洗刷不了。欲望……就因為欲望,東宮太子和大將軍才明裏暗裏鬥,才會不惜一切代價,把自己想要的地位擁入懷中。可怕的欲望啊!

冽錦坐在長安有名的檀錦樓打量這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長安。三年了吧,是有三年了。走之前,長安不是這個樣子的,怎麼現在變得如此渾濁不堪。他,也變了嗎?冽錦握住茶杯的手突然輕輕地顫抖了一下。即使他變了,又怎樣?三年前自己不是已經和他一刀兩斷了嗎?自己不是不愛他了嗎?自己不是已經快要忘記他了嗎?為什麼,為什麼現在滿腦子全是他的影子?還是忘不了嗎?還是愛著他嗎?冽錦苦惱地閉上了眼,使勁甩了甩頭,似乎要把過去的一切統統甩掉,但是,他,甩得掉嗎?她很痛苦。三年來一直忍受著痛苦的煎熬。即使走得很遠,心還在長安。因為始終忘不了他,她才會重新回來。那他,還愛自己嗎?或者是,他的心裏還有她的位置嗎?

冽錦第一次不敢肯定他對她的感情。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她不能保證這三年他還在愛著她。她後悔了,後悔三年前的那一天說出斷絕的話,後悔自己離開長安。她歎了口氣,不去想那些傷神的事情。冽錦支著腦袋,扶在檀錦樓的檀木窗上細細看著這黃昏中的長安。

傍晚,冽錦在檀錦樓住下。她心裏的千千結還未解開,點了枝蠟燭插在了縷花的燭台上。是不是該去見他一麵?他,會原諒自己嗎?他是否已愛上別人?他是否變了?整個晚上,冽錦輾轉難眠。實在睡不著,她下了床,穿好衣服,打開了窗戶。長安還沉靜在一片寂靜中,朝陽給沉睡的城市抹上一點色彩。新的一天到了,新的鬥爭是否也要上演了?冽錦拿捏不住主意,她現在急切想見他一麵,即使他不肯原諒她,無論如何得見他一麵。若他真的淡忘了她,她隻要看看他是否安好,就會離開長安,繼續她的漂泊。可是,怎麼才能再見他一麵呢?他府裏的人必定不會同意的,若硬闖,隻怕心有於而力不足。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