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米:波士頓勇士隊,我希望。
一段寒暄後,愛德華茲開始了他所承諾過的“室內遊戲”。
愛德華茲:你見過菲爾·馬西(PhilMasi,勇士隊的球手)嗎?
吉米:沒見過。
菲爾·馬西(走進來):你好,吉米,我是菲爾·馬西。
愛德華茲:什麼?是誰?吉米。
吉米(喘氣):是菲爾·馬西!
愛德華茲:他在哪裏呢?
吉米:在我病房裏。
愛德華茲:哇,你知道嗎?就在你的病房裏,菲爾現身了。他是從伊利諾伊州的柏林市趕過來的。吉米,誰是隊中最好的全壘打擊球手呢?
吉米:傑夫·希思(JeffHeath)。
(希思走進了病房)
愛德華茲:那又是誰,吉米?
吉米:傑夫……希思。
吉米驚愕地還沒喘過氣來,棒球隊的球員帶著T恤衫、簽名棒球、比賽門票,以及棒球帽魚貫而入:埃迪·斯坦奇(EddieStanky)、鮑伯·艾略特(BobElliott)、艾兒·托覺森(EarlTorgeson)、約翰尼·塞恩(JohnnySain)、艾兒文·達克(AlvinDark)、吉姆·羅素(JimRussell)、湯米·福爾摩斯(TommyHolmes)。同時,一架鋼琴推了進來。勇士隊的隊員唱起歌來,吉米也隨聲附和,聲音高亢、熱烈,不過明顯不在調上:
帶我去看棒球比賽,
帶我跟大夥兒在一起。
給我買點花生和爆米花,
我不在乎是否回得了家。
愛德華茲演播室裏的人歡呼雀躍,有些人注意到最後一句歌詞的酸楚異味,很多人幾乎動容落淚。節目的最後,愛德華茲中斷了同波士頓的長途連線,停頓了一會兒,他降低了說話的語調:“朋友們,現在請聽好,吉米聽不到這裏的現場,對吧?……我們不會用他的任何照片,不會公布他的全名,他也不會知道這些。讓我們通過資助治療兒童癌症的研究,讓像吉米這樣成千上萬的罹患癌症的孩子能夠快樂起來。因為隻有通過研究兒童癌症,我們才能幫助成年人,並且在癌症初始階段就遏製住它。”
“我們了解到,現在小吉米最想要的是一台電視機,用它不僅能夠聽到,而且還能看到球賽轉播。今晚,請你和你的朋友們慷慨解囊,無論是25美分、幾美元、還是幾十美元,捐給吉米作為資助兒童癌症研究基金之用。隻要捐獻給這項偉大事業的總額超過20萬美元,我們就將親眼見證吉米擁有自己的電視機。”
愛德華茲的這段節目持續了八分鍾。吉米講了十二句話,唱了一首歌。“很棒”這個詞被用了五次。其間,吉米的癌症極少被提及。它就像這間醫院病房內的幽靈,潛伏在隱秘的背景裏。公眾的反應令人驚訝。當天晚上,甚至在勇士隊離開吉米的病房之前,捐助者就已經在兒童醫院的大廳外排起了長隊。吉米的郵箱塞滿了明信片和信函,其中一些信件的地址就簡單地寫著“馬薩諸塞州,波士頓,吉米”;有些人寄來的信件中夾著鈔票或是支票;孩子們寄來了25美分、10美分的零用錢;勇士隊也做出了自己的貢獻。到1948年5月底,滾滾而來的捐款已逾23.1萬美元,超過了科斯特預定的20萬美元的目標。數百隻紅白相間為吉米基金募捐的錫罐被掛放在棒球場地的四周。劇院裏也傳遞著愛心錫罐,收集幾美分或幾十美分的零錢。在悶熱的夏日夜晚,身著球衣的少年棒球聯盟的隊員們也帶著錫罐挨家挨戶募捐。新英格蘭各處小城鎮都舉辦了“吉米日”。許諾給吉米的電視機——一台裝在木箱裏的12英寸黑白電視機,也已送達,被安裝在醫院病床間的白色長凳上。
1948年,對於高速成長、高速消耗的醫學研究界,能為吉米基金募集到23.1萬美元,雖然令人感動,但仍是不大的一筆錢。在波士頓,這些錢隻夠建造一座新大樓的幾個樓層,遠不夠建造一棟國家級的抗癌科研大廈。相比之下,1944年的曼哈頓計劃(theManhattanProject),每個月在橡樹嶺基地(OakRidgesite)的消耗就高達1億美元。1948年,美國人僅在可口可樂上的消費,就超過了1.26億美元。
但是,用金錢衡量吉米運動的精神,就錯失了它的意義所在。對法伯而言,吉米基金運動隻是一次牛刀小試,是建立另外一種模式的摸索。法伯認識到,這場針對癌症的運動很像一場政治運動:它需要偶像、吉祥物、形象和口號;它既需要廣告策略,又需要科研方法。任何疾病,想要提升到政治上的顯赫地位,就得進行推銷,正像政治運動需要推銷一樣。一種疾病,要想實現在科學層麵的轉變,首先需要政治層麵的轉變。
如果葉酸拮抗物是法伯在腫瘤學上的第一個發現,那麼這項“關鍵事實”便是他的第二個發現。這使他的事業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其程度遠遠超過了從病理學家到白血病醫生的轉變。這第二個轉變——從臨床醫生轉變為癌症研究的倡導者,也反映了癌症本身的轉變:癌症從地下暗室浮現到公眾的聚光燈下,改變了整個故事的軌跡。而這一轉變,正是本書的核心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