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霽魂扯著嘴角笑了笑,伸出手往那上麵碰了一碰,果真是化了的雪水,觸手生涼,於是道,“花本無味,室內生香。我也終於明白,為何梅花寧願枝頭抱香死,不肯飄落北風中的緣故了。這便是她的氣節了。”
莫霽魂輕輕又點了點頭,抬起眼看了看床頭擺著的梅花,心裏酸澀不已。
“你心中的梅花早就盛開了,可惜不是你的季節,那是皇上的季節。”
冠梅貴嬪的臥病不起,將皇上牢牢地拴在了長情殿,眾妃嬪嫉妒咒怨之餘倒是多出了許多與世無爭的清雅日子,吟詩作對,琴棋書畫,彈琴賦曲,衣服怡然自得的情趣。
前幾日祝華堂的法師為冠梅貴嬪做了場法會,選擇了十二位沈姓的才貌出眾的宮女賜了白綾,以“殉死”的方式為冠梅貴嬪葬了身,冠梅貴嬪在長情殿聞聽此訊後心中抑鬱難解,更是愈加臥病不起,皇上盛怒之餘殺了公眾的幾位法師,從此更是與冠梅貴嬪形影不離,生怕錯了一步失去了心愛的沈宜陵。
葉綰熙終日不出漪裳宮卻也有裕菀與瑾若將宮中的事情稟告了上來,她到底也是心地善良,溫和如水的女子,心中全然沒有尋常妃嬪那樣拍手叫好,幸災樂禍的醜陋嘴臉,反而擔憂起來冠梅貴嬪的身與皇上安危,竟然也有一日水米未進,傍晚皇上因為留在長情殿照顧沈宜陵而取消了晚朝,請眾位大人回府的消息傳遍了闔宮與前朝,葉綰熙吃了藥,喚了裕菀想往冠梅貴嬪處看一看,倒是並非為了見到皇上,葉綰熙此時早已是不抱有一絲幻想了,隻不過心裏總也想著病榻上的那個可憐女人,先失去了兩個兒子,又進了冷宮,最後竟然要紅顏薄命了麼。
葉綰熙往長情殿的路上見一旁的小路盡頭隱隱約約有暗黃的燈光投射出來,便問裕菀,“那裏是誰在住著?”
裕菀上前兩步仔細往那裏看了看,“似乎是……倒是不像宮女住的地方啊。公眾的婢女和奴才住的地方遠遠比這裏要繁華熱鬧許多,斷斷沒有如此冷靜偏僻的道理啊,奴婢想著,十有八九是蘇良女與應貴人的冷宮,隻有位分低微的采女,良女和貴人才住這樣簡陋的冷宮呢,嬪及以上位分的娘娘若是真的犯了大錯,住的地方要比這裏好上十倍百倍呢,比如錦嬪娘娘住的是自己的宮呢,除非是皇上特別喜愛的妃子,比如當年的冠梅貴人,雖然隻是貴人,卻因為用了雙字的封號而低位尊貴些許,才特賜居了忘梅堂那樣清淨雅致的地方,蘇良女和應貴人未曾入冷宮的時候也並不是很受寵,所以內務府的人也不上心,打點冷宮的時候就是草草的敷衍了事,也算可憐了。”
葉綰熙心中沒由來的一陣悵惘,頓了頓,道,“裕菀,你隨我進去看看吧。”
“娘娘,這可如何使得啊,宮中規矩森嚴,雖然是沒有規定嬪妃不能探視罪妃的禁止道理,但是也沒有說可以去看看啊,況且宮中有名分的妃嬪哪一個對冷宮不是望而止步呢,對皇上厭棄的女人更是誠惶誠恐,生怕哪一日輪到自己的頭上,那樣的不祥之地可以說是冷的連一點熱乎氣兒也沒有呢,您往那裏去,不是要往自己的頭上潑汙水麼。”
“你不說,我不講,能有誰知道呢,你也知道她們是宮中最可憐的人了,倘若此時此刻連我這個最不受寵的妃嬪也不去看看她們,也要同那些沒有情意的人一起冷落她們,想來宮中更是沒有辦法待下去了。”
裕菀見葉綰熙眼神深處的天真,想她在宮中這樣久的時光,不長不短也有五年了,卻仍舊涉世不深一般的講什麼至情至性,不免也歎了口氣,“娘娘良善,若是得了好報也算不辜負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