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綰熙瞧著皇上與冠梅貴嬪無限深情,倒連這宴場席間那樣多的人也視作無物而已,心中愈發不能控製酸澀難忍,又側一側身向禮妃道,“既然皇上如此鍾情冠梅貴嬪,怎的不封了貴妃或者妃位呢?讓她做了這些年的貴人,連個娘娘都算不上,豈非太委屈了?連有了三四阿哥也不得晉封,淑良女有了身孕便封了貴人,複因誕下了九阿哥又晉了嬪位,如今也算多年終於有了結果,修得了一宮的主位,也能稱得上正經八本的娘娘了,可冠梅貴嬪昔日那樣兩子也隻得屈居貴人,怎的倒是盛寵不斷呢?這又是何道理?”
禮妃搖頭歎一歎氣,“妹妹你還是不知宮中的規矩,位分絕大多數取決於妃嬪的家世背景,誰有好的母家給自己在宮中撐臉麵,那前景自然是不必多說,否則再得盛寵也未必能在位分上使之平衡,先帝多麼寵愛晴嬪與衍貴人,可怎樣了?終究也隻是個貴人,晴嬪誕育了皇子與公主,且家世不知要比尋常女子好上幾百倍,仍屈居嬪位,除了母家並不得力的緣故,也少不了太後不順心故而皇上要顧及情麵,否則以她的子嗣皆得聖心,封妃必不在話下了。”
“姐姐說的道理我自然都懂,我雖年輕不懂事,也好歹在宮裏過了三年的日子,隻是姐姐,若真提及家世背景如何重要,姐姐必也清楚,我父親為鬆丞縣一個小小的縣官,比尋常百姓家的女子又強了多少於門麵上呢?可我初入宮便在選秀當日封了貴妃,也盛寵了幾年,運氣自然是有的,且比其他人多了許多,可也能見後宮女子豈完全因家世定乾坤?? 正因有我做先例,故而對冠梅貴嬪境遇極為不解,若論寵幸,我雖比宮中其餘妃嬪所占之多,但是冠梅貴嬪遠遠居於我上,為何皇上在她那裏如此計較家世呢?難不成是愛之深,故而思慮更多?
“你何苦這樣胡思亂想呢?你的容色使你有旁人羨慕不來的好福氣,難不成你這樣心思細膩竟從未發覺麼?你也不必多想什麼,好生的度日子罷了,你好歹還這樣年輕,無論於恩寵還是子嗣都是有希望的,別把自己想成比冷宮裏的蘇良女,應貴人還不如,到底你是貴妃,憑太後對冠梅貴嬪的印象,她再如何得寵也越不過你去,你隻管放心過你的日子。”
禮妃的話本也是句句好意勸慰的,可葉綰熙心裏總像是係了一個怎麼也解不開的結一樣,越來越亂的成了一團死扣,糾在心口上窩得生疼。
闔宮家宴後皇上與皇後並行一同去了壽恩宮歇息,其餘妃嬪也各自隨行在後,都安分了許多,沒有誰先張口說話惹下注意,左不過今晚的風頭讓冠梅貴嬪一人占去了,誰在此時此刻再想說什麼做些什麼都會讓人嫌惡了。
葉綰熙辭了禮妃與穎嬪,與裕莞抄了冷清的小路回去,一路竟無一人經過同行,裕莞不禁有些害怕,“娘娘怎的偏要走這條路呢?這是宮中的死角,連當值的太監也不經過巡邏的,白天還好些,總有亮兒照著,四處也皆是有生氣的建築,可到了晚上怎的這樣冷清,倒覺得背後發冷發麻,娘娘還是快些行吧,到了前麵的路口也便好了。”
葉綰熙心裏淨是禮妃那一句“你的容色使你這樣有福氣,難不成你如此心思細膩竟從未發覺麼?”
這句話看似無稽,實際上細一品味卻是別有深意的,自己雖是有貌的女子,否則以這樣的家世也斷斷不會入宮侍駕,隻是卻未到能使自己在宮中有長久福氣的傾城之地步,禮妃又何出此言呢?
“裕莞,你在宮中服差多少年了?”
“回娘娘,奴婢服侍孝賢貴太妃有六年,服侍瑞文太妃不到一年,然後便是娘娘您了。”
“那算來你在宮裏當差不也有十年了?”
“正是,娘娘問這個可是有什麼事麼?”
葉綰熙又猶豫了半響,才道,“你既然是宮中的老人了,自然知道得多,你初次見本宮時,可覺得本宮長相有什麼?”
裕莞被這一問倒糊塗了,“娘娘此話怎講呢?什麼長相有什麼?”
“本宮也說不清楚,就是可像什麼人?或者哪裏有什麼說道麼?”
葉綰熙話音未落,小盛子和槿容已經在漪裳宮的們門口等候著了,勤快的下了台階攙扶著葉綰熙進了殿門,又褪去了披風,一眾婢女七手八腳的進進出出奉著漱口水與洗臉洗手的玫瑰汁子水,忙了一通才行了禮退了出去。
“瞧你這半天都未說話。”
裕莞又細致的打量了葉綰熙幾眼,才躊躇道,“娘娘的眉目間,似乎有些像冠梅貴嬪呢,奴婢未曾這樣細的瞧過冠梅貴嬪,實在也是皇上護她太周全,奴婢哪能近身呢,隻依稀記得貴嬪娘娘也是遠山眉,不畫而黑,眼目也是微微吊了些眼稍,風情萬種的,與娘娘很是相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