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換裝已畢的冠梅貴嬪皆是驚豔無比,雖已是二十七歲,在宮中妃嬪也是年長的了,可姿容身段堪比妙齡少女般亭亭玉致,隨十二宮娥的聲樂陣響起,悅耳音聲伴冠梅貴嬪綽約莞爾的舞姿齊齊飄揚,紅衣,藍飾,白梅歎,楊柳,紅櫻,芙蓉麵,一輕躍,一擺袖,一旋轉,一歎息,皆是嫣然嫵媚,華豔無方,接著忽地樂聲一停,隻聞悠揚翩然的笛聲從宴場的屏風後麵隱約傳來,雖輕柔婉轉,卻落落生輝,如香蘭泣露直擊心腑,似瓊華翻湖驚撼四方,正是宮中的首席樂師李安然。他一席白衣恰與一身紅色羅裳的冠梅貴嬪如畫中人般的相隔而望,一曲一舞,一笛一笑,一立一翩然,交映成輝,隻見冠梅貴嬪輕紗舞笙幔,於風中旋轉而歌,泣泣然,肅肅然,如仙鶴升空,如鳳凰於飛,如梧桐深秋戚掃煙塵,恍惚間已成一隻紅蝶,躍然於栩栩如生的紙上,演繹她可歌可泣的人生。
一舞畢,眾人皆哀莫,半響才起了經久未停的掌聲,此時恰巧外麵起了陣細風,盛開於夜色中的菊花竟簌簌的落了一地,白,紫,黃,粉,交明交暗,像踩了靈般氣蘊芳華,獨有度量。
葉綰熙許久才道,“這便是一舞動天下的風姿麼?果真是奇美無雙。”
“這還不算什麼,你入宮時間不長,曾經,大約是九年前,冠梅貴嬪還是宜良女的時候,有一次邯南國大旱,出產的作物極少,自己的百姓尚不夠吃,更不要說按照往年慣例的數目進貢到京都了。他們派來的使者不敢直接向皇上提出要求減免貢稅,故而帶了一個難題來刁難我朝,邯南國的娜絲公主美貌傾城,尤其是以民族特色的阿根廷舞風靡他國,被邯南國王視作是國寶瑰物,使者便向皇上說明,請娜絲公主作阿根廷一舞,再請我朝的女子舞所擅之舞,兩相對比,得讚聲最多的便以所代表之國為勝,若是我朝勝,可令邯南國在來年增加一倍的貢稅,反之若是邯南國勝,便要在三年之中免除一切貢稅,並給予邯南國三百萬石的糧食救急危難,皇上本已知娜絲公主之名,卻因著年少輕狂,視我朝所產之物所有之女為天下最優,故而也接受了邯南國使者的挑戰。可誰成想娜絲公主僅一出場便驚為天人,那女子長了雙碧色的眼睛,高挑的身段,肌膚勝雪般光亮,頭發是金黃色的細卷,連皇上也驚歎了,誰能想到世見還有這樣美麗不可方物的女子呢?她跳的舞蹈嫵媚生情,眉眼間皆是女兒家渾然天成的嬌豔風情,真是不愧為被邯南國王視作國寶般的對待。一舞畢,皇上自知邯南國賭勝了,滿朝的文武大臣誰家能有如此出眾的女兒與娜絲公主相抗衡呢?皇上本也不卻缺邯南國進貢的那些珍品,隻是堂堂天下之主怎能輸給小小的邯南國?正是愁著,以麵紗遮容的宜良女竟然不知什麼時候也來了,按照祖宗規製,接見外朝使臣和延請宴會時貴人位分以下的妃嬪是不可列席的,可宜良女倒不請自來了,皇上動怒讓她下去,宜良女不急不燥的行了禮,請皇上等她舞畢再怪罪也不遲,那一日正巧是冬季雪剛化的日子,我還是嬪位,就坐在守著門口的位置,隻見那宜良女就象是冬日的烈焰彩蝶般,時而舞姿急促,時而輕柔緩慢,正巧外麵也是方才那樣一陣細風吹過,滿枝的梅花,紅的白的,帶著冰晶雪珠的落了下來,經風一吹便打進了宴室內,全部被宜良女腰間的彩稠帶得飛了起來,連麵紗也自己落到地上,滿場的人這才見了宜良女的真容,竟也是傾城的美人,雖不及那娜絲公主的妖媚風情,卻自有她自己的一番清雅從容,到底這樣楚楚可憐的女子更能引得男人的心動,果不其然,宜良女代表的我朝贏了娜絲公主代表的邯南國,也贏了皇上的心,皇上啊對她一見鍾情,當日下旨封了冠梅貴人,雅號白梅仙子,是自建朝以來唯一賜了雙字封號的貴人可見尊榮非尋常能比,自此聖寵至今,未有一日斷過,就連她進忘梅堂三年,皇上也是念念不忘。”
“這麼說,冠梅貴嬪不是自入宮初便承恩的麽?”
葉綰熙聽禮妃的話,以為是自己會意錯了,又細細的問了一句。
“當然不是,選秀的那日皇上與秀女距離遠,不像同你一起那批秀女,可在殿內,當時冠梅貴嬪選秀那屆隻都站在殿外,又趕上日頭火熱,一個個的美人都出了汗,日頭又急又烈,刺得人睜不開眼睛,哪能看清誰有怎樣的美貌呢?不過是聽著談吐辯聽禮數是否周全罷了,且沈氏不在當日選秀的牌子中的,後來不知怎的後宮有了沈宜陵這個人,皇上隻對外道是由宮外相識帶進宮中的,也省了賜牌子的麻煩,隻怕這個中情由隻有冠梅貴嬪自己知道了。”
“陵兒。”
皇上伸了手衝著台下舞畢的冠梅貴嬪深情喚了聲,沈氏收了彩帔及白稠,緩步上了台。
皇上扶著她坐下,“莫再說什麼你老了的話來貶議自己,你與從前為冠梅貴人時的萬千光芒無半點改變,還是那樣恍若天人,朕有你,自是朕的福氣。”
十王妃也起身見禮道,“貴嬪娘娘果真名不虛傳,想娘娘九年前於朝中作白梅舞震驚天下,臣妾心中始終神往不得一觀,今日得娘娘一舞也算了了畢生所願,恭祝皇上鴻福,恭祝貴嬪娘娘風華永駐,姿容長盛,實乃大晉所幸,實乃臣民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