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終究是十三王爺的皇額娘,名義上的母親,怎的也不為王爺的麵子心情去想一想呢?皇上孝順,王爺便不孝麼?做兒子的誰又能忍心看著自己的生母不得善終?老了老了反倒落個晚景淒涼,晴太嬪於先帝時候受盡恩寵是先帝的事,先帝寵誰,作為妃妾的又能怎樣?誰進宮不為圖個安穩順心的過日子?難不成她要拒皇上的寵幸於千裏之外麼?那她還能活?太後也在後宮做過妃妾,她能不知身在宮中身不由己的滋味麼?怎的還這樣為難別人呢?王爺也有三十歲了,晴太嬪年近六十卻居住在風不蔽舍的寒屋,什麼濟寧堂,名兒倒起得真是高雅華貴,濟濟四方,天下皆寧,怎的太後母儀天下不去也住上幾天呢?偏揀了個萬壽宮留給自己也不怕百年後遭人非議?太後豈是為眾妃表率掀起後宮嫉妒之風的?”
禮妃經葉綰熙這番慷慨激昂的話倒也實實在在的驚住了,半響才道,“你這是怎麼了?如此激憤為的什麼?晴太嬪是先帝的妃嬪了,你又與十三王素無交情,為他們母子說這些話做什麼?不怕旁人惡意揣測麼?太後是我們名義上的皇額娘,晴太嬪不過一個失勢的庶母罷了,你為她多費口舌也是徒勞,連累了自己更不值。”
“我倒不是怕這些,皇上的親額娘是太後,可晴嬪還是皇上名義上的庶母,怎的皇上講禮義廉恥,卻自己不為天下臣民做一個表率呢?”
“先帝有多少妃嬪,皇上便有多少庶母,上至皇貴妃下至采女,先帝編製在冊的妃嬪就有七十三人,你覺得皇上能有多少心力一一顧念庶母之情?所謂庶母無非是沒有血緣親脈沒有母子情分的妃嬪與皇子罷了,還不及先帝與太皇太後的養育情分深刻感人,你倒想著以天下養,卻不想皇上是如何的想法。”
葉綰熙剛要說話,卻聽十王妃那裏喚了貴嬪娘娘,再一細聽原是皇上叫溫貴人高歌一曲以娛眾興,溫貴人素來冷麵傲然,竟也推辭了。
十王妃恰起身道,“臣妾居於王府內便久聞貴嬪娘娘曾以紅衣白梅舞姿若遊龍驚天下人,卻未有幸得見真顏,今日若能請貴嬪娘娘賞臉為咱們舞一曲助興,也算畢生之大幸了。”
皇上聞言倒不得所講,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可又覺冠梅貴嬪堂堂貴嬪之尊,若在眾人麵前起舞未免有失尊貴,生怕她也不願,卻不想冠梅貴嬪倒自己站了起來,深深一福身道,“臣妾願為皇上及各位皇室宗貴獻一曲白梅舞,隻是姿容不複從前那般嬌豔,怕不能入了各位王爺王妃的眼,隻為娛興,懶看即可。皇上,且容臣妾更衣。”
冠梅貴嬪說罷又是福身一拜,便引著冷鐲與祺湘下去了。
“娘娘怎的這就應下了也不推脫?白梅舞娘娘也有許多年不曾跳過了,那極難極險的動作傷了您鳳體可怎麼好?十王與皇上不睦,王妃明擺著是替王爺出氣向娘娘發難呢,皇上貴為天子,手握生殺大權,想那十王妃再如何氣怨也不敢過分,揀了尋常妃嬪也沒什麼厲害,隻能挑了皇上最寵愛的娘娘您,在眾人麵前即便舞好了失了尊貴也是不好,舞不好更是不好,娘娘又何苦費這個心力給他們一群無知的人瞧場熱鬧委屈了自己多不值?”
冠梅貴嬪在後堂坐定,祺湘已經吩咐了今晚在宴場當值的侍衛首領快去長情殿找梔兒拿白梅舞的服飾,冷鐲手腳麻利的上了杯溫茶給冠梅貴嬪,一則解渴,二則是壓一壓心慌,然後便動起手來為冠梅貴嬪梳發型。
“溫貴人已經不肯唱歌助興給了皇上一個難堪,好在皇上也體念她一向是這樣的性子,高傲冷淡也有她不吵不鬧的好處,否則以皇上的脾氣,必是要當眾治罪發落她了。十王妃恰在這個節骨眼上救了皇上的麵子,即使她不敬重本宮,可言辭懇切也挑不出什麼錯誤來,況且十王妃揀的時候也極恰當好處,皇上謝她還來不及又怎會為了一個妃嬪怪罪於她?也顯得皇上太過小心眼了,十王與皇上素來不睦,連你都知道那滿場的親貴又有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皇上為平物議以堵眾人悠悠之口,斷不會為了一句類似玩笑的話而遷怒了一向知禮謹守本分的十王妃你再如何為本宮鳴不平也是徒勞無功的。”
冷鐲已經為冠梅貴嬪梳好了發髻,隻是在頭頂以珍珠鏈子圍起固一個發球高高揚起,再以深藍色孔雀毛點綴插在髻上,後麵則是一瀉青絲,光垂到腰際,既華貴又素雅大方。
祺湘此時已捧了服裝趕了回來,兩濕侍婢伺侯冠梅貴嬪換了裝,又補了些水墨的素胭脂與香粉在肩頭與腰扇部,遠遠看上去翩若仙子,怎樣都是符合身份又於舞蹈極為適宜的。這才扶著冠梅貴嬪出了後堂來到前堂的宴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