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說罷沉著臉出了詠月宮的正殿門,眾妃除了錯愕的富察朝熙站立在原地,其餘的皆行叩拜大利恭送皇上,便結伴的也出了詠月宮。
“今日的靜妃可真是非昔日能比啊。”
栗貴人趕緊了幾步追上走在最前麵的步子匆匆的榮良女,“靜妃為皇貴妃時,榮良女跑得那叫一個殷勤,呆在詠月宮的時候恐怕比在自己宮裏的還要長呢,可今兒怎麼瞧著連詠月宮的門兒向那裏開得也都渾忘了?可見靜妃遭貶棄後榮良女便未曾來探望過,故而記不清了呢,可見人情冷暖,如此令人心寒。”
榮良女仍是低著頭,往旁邊也躲了躲栗貴人,正想躲開,卻又被寶采女攔住,“良女姐姐沒聽到栗貴人的話麼?怎的小小良女敢無視貴人,不吭一聲便尋摸著走開麼?靜妃不懂規矩禮數連太後都厭惡她,倒把良女姐姐也教壞了?別以為咱們不知道你幫著靜妃出謀化策想了多少戕害嬪妃的壞主意,咱們沒被禍害死已是走運了,你如今以為皇上沒怪罪你便可高枕無憂了麼?咱們還未必肯放過你呢。”
栗貴人仍舊一如往昔的囂張氣焰,說得眾妃都住了步子圍散在四周看好戲,冠梅貴嬪拂開了冷鐲的手上前一步,正橫在栗貴人與榮良女之間,栗貴人一副讒媚的過去低聲討好。
“貴嬪娘娘,臣妾方才想起來三四阿哥之死興許都與靜妃有脫不了的幹係呢,臣妾入宮後聽聞三阿哥死於高熱濕疹,且太醫驗屍時發現有豆粒狀的紫斑癬,是飲食中毒的跡象,而當時靜妃為貴妃,已育大阿哥及端兆端容兩位公主,可見她嫉妒娘娘聖寵正濃,生怕三阿哥奪了太子之位才出此毒計謀害娘娘親子,歹毒心腸可見一斑,今時貴妃娘娘在靜妃之上,她要殺要留全憑娘娘一句話而已,想來皇上如此寵幸娘娘,定不會過問,也算娘娘為三四阿哥報仇了。”
說罷又側目瞧了榮良女一眼,“這個賤人一直與靜妃狼狽為奸,許多惡事行徑也多出自她口,娘娘應一並處置了,也可大快人心,眾姐姐妹日後在宮中平安度日也全感激娘娘今日善舉了。”
冠梅貴嬪冷著眉目瞪了一眼栗貴人,道,“本宮的三四阿哥如何亡故皇上心中自有定奪,未曾追究自是與她人無關,本宮亦不想為已逝之人為難活著的人,想來三四阿哥也會體諒。總有一日他們不會枉死,至於本宮如何對待靜妃,以及她來日的下場處境,皆與妹妹一個貴人無關,有皇後與禮妃共掌六宮事宜,本宮也無須過問,更輪不到妹妹一個貴人來過問,靜妃到底還是妃位,又有阿哥與公主為依靠,即便皇上有旨她於本宮之下,也還於妹妹之上,妹妹出言唐突以下犯上已是罪過,還不修善自持,以免落個更難堪的下場。說著又走到寶采女跟前,不管你背後有什麼人,終不過你是個采女,怎的對位分高於你的良女大呼小叫?榮良女忍讓退避,未必是失儀反而你語出不敬倒是實實在在的失禮,自請去內務府告訴了肅公公罰月例銀子半年,小懲大誡罷。”
又回身望了望榮良女,“你不必覺得難在宮中自處,本宮為宜良女時也是處處受委屈,好在你有不俗的家世,皇上也必顧及著得饒人處且饒過了,隻是今後要找對了依靠,莫做了替死鬼還不知找誰報仇呢。靜妃有罪理應受罰,你若問心無愧誰也冤枉不了你。”
冠梅貴嬪說罷扶著冷鐲的手緩著步子離了。
德妃冷笑著從寶采女身旁走過,使了個眼色,寶采女立時畢恭畢敬的跟著也離了。
淑嬪一步三搖的到栗貴人跟前,朱唇一抿,似有萬種風情於麵上,“你倒是白長了一雙有心機的眼睛,就是看不對主子,你以為冠梅貴嬪能理你麼?你不是素來跟著皇後,一向目中無人麼?如今自知宮中孤立無援,皇後經靜妃之事對宮中拉幫結夥的風氣避之不及,你倒聰明,急急的物色新靠山麼?靜妃的確冤枉,衝她敢寫了陳情書請咱們都去聽便可知她冤枉,否則那一哭一笑未免演得太好了,但是幕後有誰操縱你可知道?不知就閉了口好生在宮中過你的日子,冠梅貴嬪那樣炙手可熱,輪得上你溜須拍馬麼?不是已有祥貴人早走在你前頭了?那才是真正的好眼力呢,比你早知道良禽要擇木而棲,你現在才想著去上趕她,早晚三春了……”
淑嬪最後一句話特意拉了長音,聽上去刺耳無比,綰熙貴妃與禮妃,穎嬪相視一笑,未曾淌這渾水,各自回各自的宮去了。
晚上的中秋闔宮家宴照常舉行,並未因所發生的事而錯了日子。
綰熙貴妃坐在眾妃之首的位置上,繼續瞧著皇上皇後端坐在席間正中演著恩愛的戲碼,冠梅貴嬪因位分特殊便經皇上屬意坐在左側,皇後在右側,王爺王妃及阿哥福晉圍坐在眾妃之外,一派喜氣洋洋之象,全然不曾有誰再提及芳逝不久的尊妃。可見人走茶涼,世故向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