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山溪(四)(1 / 1)

最後一點腳步聲消失在整個大殿,軒轅澈陷入了沉思,或許沒有人能夠明白為何他登基那麼久都不曾有過子嗣,這其中的原因或許隻有他和昶明白了。

若不是他當年殺死所有的兄弟姐妹,他又怎能登上這權利的頂峰呢?他剛強冷漠的外表其實隻是內心脆弱的偽裝,他也會害怕,害怕自己的子嗣將來為了王位而自相殘殺……

但是……

昶曾經說過:“王兄,臣弟必定一生追隨您!”至今他仍然記得那個時侯昶堅毅的笑容。

有這樣一位王弟,他便已經心滿意足,並不需要任何的子嗣。

“清奴!”他對著空蕩蕩的大殿喚了一聲,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這倔強的女奴像極了當年的自己,堅強的忍耐著一切屈辱,隻是他不知道的是她的內心世界是否不堪一擊。

似乎有風聲傳來,他起身走至窗邊,窗外迷茫的夜色仿佛看不到盡頭,暗夜之中似乎有一雙眼睛緊緊地盯住他,就猶如兩簇火苗越燃越旺。

他的眼中漸漸染上一種傷感的神色,他薄唇微啟,猶如夢囈一般的聲音自他的唇間溢出:“母妃……兒臣害怕自己並沒有那麼堅強……”

他的心頭逐漸蒙上一層薄薄的暖意,耳邊似乎響起了母妃溫柔祥和的聲音:“孩子,記得你是王,記得你自己的職責,記得你自己的野心……”

隻一轉身,他的神情恢複了往常的冷漠,他不會忘記自己一統天下的野心,永遠不會!

似乎有輕微的腳步聲傳出,他冷聲問道:“什麼人!”

窗前的樹叢便一點一點變亮,一個人影模模糊糊地佇立在不遠處,手中的燈籠發出黃色的微光,隻見他單膝下跪道:“微臣該死!”

昏暗的光線將他的臉龐照亮,軒轅澈看到一張異常熟悉的臉……江南……

這個時候正是夜巡的時刻,他出現在這裏也不會有任何的異常,軒轅澈冷笑一聲:“滾!”

不遠處跪著的江南微微一怔,終帶著一絲疑慮離開了。

軒轅澈冷峻的麵龐閃過一絲殺機,腦中浮現出清奴抱著江南的情形……

隨手關上窗戶,便將無盡的夜色掩在了窗外。

*

煙雨朦朧的暮春時節,一抹煙青色的身影執著一把深紅色的綢傘漫不經心地經過軒轅國王宮的小巷中,禦花園中的百花在煙雨之中也氤氳地模糊了起來。

沐清塵站在百花中間安靜地露出一抹恬靜的笑意,天際仿佛幻起一層彩霞,與那柄深紅色的綢傘交觸之際如漣漪般蔓延開來,那樣的紅,仿佛就是血的顏色,那抹笑意後麵有著令人不可捉摸的神情,纖手輕輕撫過朱紅色的廊柱,卻像是望著百花叢中的芍藥怔怔出神。

這樣的一切全部入了遠處軒轅昶的眼,他低首一笑,自己仿佛是看到了纖塵不染的仙子了麼?眼前的細雨將她的身影氤氳地如此妙曼,那熟悉的煙青色也隨之愈加濃烈了起來.

凝望那漫天飄灑的細雨,他原本冷漠的心底仿佛有冰在融化,漸漸融成溪流流淌,半空之中,仿佛幻化出一張絕美的笑顏,溫婉的,柔美的,他的心也隨著那笑顏一起下沉,一直沉一直沉……

“奴婢見過王爺!”沐清塵笑意盈盈地福身,深紅色的綢傘下現出一張如花的笑顏,並不是在半空中飄渺著不真實……她此刻就在他的眼前!

“王爺!”沐清塵綻放的笑意蒙上了一層迷離,顧盼之間,便已經傾盡整個天下,而她此刻要傾的不過一個軒轅昶而已。

軒轅昶似乎是被她的神情所誘惑,盡然情不自禁地探出手去,便觸到了那一抹遙遠卻真實的笑容,她順著她的臉頰撫摸著,仿佛獲得了珍寶那般小心翼翼。

她的視線與他對視,眼中溢滿柔情,轉身之際,滿是柔美無助,清麗脫俗。

“……清……塵……”她的名字不自禁地從他口中溢出。

沐清塵優雅地佇立在遠處,靜靜地回眸一笑,左頰淺淺的梨渦若隱若現,隻映地滿園暮春美景黯然失色。

隨即優雅轉身,立即沒入煙雨朦朧中,隻留下一縷幽香久久纏繞在軒轅昶的鼻尖不肯散去。

雨仿佛是越來越大了……他怔怔地立在雨中看著那一點深紅完全不見,聽著雨聲滴答,心中好似格外煩亂了起來,他原是知道她的名字的呢!指尖仿佛還有她的溫度,這生……怕是無法驅散去了吧!